陆南星听?到这?个消息后,面色逐渐沉重。她虽想到了金军的实力并不像齐大胜口中那般无能,却也?没想到来的速度这?般快。
守着这?份情报,又不能直接向阎兴邦汇报,否则便将白束暴露出来。那么,该用什么方式向义军示警呢?
陆南星转身在帐内来回踱步,思考片刻后说道:“首先,以金城来做买卖的人传来的消息为由,派人先在城里放出风声。其次,想办法通知萧六,明日一早茗山书院见面,我有要事相?商。另外,我想在金军到来之前将王家寨拿下,与其有关的五姓家族,你也要派人盯住他们的动向,甚至府中的情况。”她蹙眉边想边掰着手指,“比如,这几个家族族长?的儿子或者孙子,或者谁受器重,想办法获悉他们的行踪。若人手不够,就找萧六要。”
白?束见她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竟然安排了这么?多的事,而且处处皆有必要,便道:“少主莫要担心人手,属下自有办法。”
“好,你也要小心,有事随时递消息。”陆南星转身将柜子打开,取出才换了银票的小盒子,交给了他,“这是搬到这里大帅赏的,我留着?也无用,你拿走重金多雇佣几个探马,盯紧金军动向,此时不是算计银钱的时候。”
白?束接过,郑重应喏,又如一阵风似得消失在帐外。
陆南星坐在书案前,将从阎兴邦大帐内看到的江浙行省的舆图尝试着?画了出来,并自言自语道:“金城在宁州以西,王广全极力要求齐大胜将军队驻扎在宁州城西,怕是他也不信齐家军打败金贼的战况。若齐大胜吃了败仗,势必会让人密切关注着?金贼的动向,若往宁州来,他最迟两日内也会知晓。届时,他会如何做呢?”
许招娣走进帐内,刚拿起?墨条准备磨墨,听着?金军要来也是紧张的六神无主,问道:“难道他会想着?与咱们义军共同?抗敌,胜算还大一些?咱陆家军和阎家军共有两万,算上二当家手里的万把兵,再加上齐大胜两万,共五万人,对付金贼一万人,应该不会打败罢?”
“不好说。”
陆南星并不乐观,她回想起?史?书中记载太|祖皇帝北伐之时,曾与金军精锐打过一场七日七夜的恶战。大都?城池坚不可摧,双方?浮尸遍野,血流成?河。太|祖皇帝便是那场战役身上多处中箭,又马不停蹄地追赶金哀帝至塞外上都?,将其灭掉后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暴病而亡。
“金贼不但有铁浮屠重甲骑兵,还有轻骑。他们除了水上作战相?对较弱之外,就连步兵都?配装完备。相?比之下,义军上下皆为?农民兵,且并未合体操练几次,配备武器铠甲的士兵也只?占了三四成?。”她更担心列阵后被铁浮屠冲散后做鸟兽散,瞬间?溃不成?军。纵然有再多的人马,也将成?为?了刀下鬼。
许招娣听了她的描述,唬得脸色都?白?了,“若将所有将士们都?安置在城里,把四个城门派重兵把守,存足够的粮食可行?”
陆南星摇摇头,“临近城池见义军这么?怂,甘愿将自己全部身家閫于城内,会纷纷见风转舵向金军示好。如此,咱们就被
动了。”
这一宿她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悄悄起?身绕过打地铺正熟睡的许招娣,披了件衣裳来到了书案前,就着?微弱的烛火,润笔将接下来亟需要做的安排简要列在上面。待整理完后,透过大帐缝隙瞧见了天?光微亮。再睡也睡不了多久,过会子士兵们便会起?身操练,索性将衣裳束紧,掀帘走出帐外,向不远处守卫的两名士兵点了点头,往一栅之隔的河道行去。
她想看看河道的宽度和走势,是否可以承担运送粮食。
此时正是季春时节,晨光熹微之中,河道两侧嫩绿的野草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各色野花,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盎然。待她走下大堤观测水面,发?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宽阔许多。还未到汛期,河水瞧上去比大运河北方?段的水要清亮许多,流速却也不低。这本是扬子江的一股支流,看来都?能行船,在南方?作战,水师的配备绝不可或缺。
眼下义军当中,一艘船都?不曾配备。以往打仗,根据原身的记忆,也是强行征用渔民的渔船载人渡江。若此时,哪怕配备二十艘战船,又何惧金军的铁骑。
霎那间?,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一个光裸着?精壮上身的男人从水面钻了出来。他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与岸边面露惊愕的陆南星目光相?撞。
“你……”
“你……”
陆南星下意识背过身,往前走了几步,“我不知你在这里洗澡,我来看看河道能不能行船。”
“你先将脚下的衣物递给我。”
陆南星赶忙低头,这才发?现她慌乱中脚上踩到了扔在草丛内的衣物。只?得带着?一抹赧色将衣袍裹了,余光看着?脚下的路,往后退着?走。
“哎你小心,后面有石头。”
陆南星第一次听到他略显慌乱的口气,心中觉得好笑之余,也冲散了些许羞赧之意。她故意伸出右臂,微微转头道:“我胳膊只?有这么?长?,再往前就要掉河里了。”
萧六蹚着?水艰难走到水位及腰时,只?好看着?岸边的她说道:“你将衣物放在靠近河边的草丛上,就可以往前走了。”
陆南星余光看了眼身后他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的淤泥,将衣服放在草丛茂密的地方?,“过会子你穿好衣服先别走,我有话对你说。”她径自往前走了十几步,站在一颗粗壮的柳树下,听着?身后水声突然加大,脑中幻想着?那具精壮的身躯走上岸会是个什么?模样……刚要甩甩头,就听到了大营里的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