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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1页)

薛然惊讶得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不是,不是他,是我自己……”

萧约瞧着死孩子这不打自招的模样就知道薛照说的不错。

“帮助薛然刺杀梁王的居然是之前的禁军头领沈危。这不是监守自盗么?难怪凭薛然这样的三脚猫功夫,能潜藏在会场中,没被巡视的禁军一早抓出来。”萧约踱步着,边思考边道,“禁军是保卫王室安危的最后一道防线,禁军头领非得是心腹不可,梁王这是换了豺狼又来虎豹。他知道薛然背后是沈危吗?”

萧约看着一脸傻样的薛然,自问自答继续道:“梁王知道!否则,他也不会换掉沈危。至于换成薛照……薛照,你救出薛然,薛然现在还活着,梁王是知情的,对不对?”

薛照点头,对薛然道:“显然,在场三人一狗,你是最蠢的。”

薛然想回嘴,但萧约刚才的一番分析都是他没想到的,于是瘪着嘴继续安静听讲。

萧约道:“梁王知道沈危为臣不忠,也知道薛照心系薛家,可他没有处置沈危,还把兵权交给薛照……他有信心,沈危和薛照都是有分寸的人,眼下梁国在他治下还算太平,两位公子无论哪一位临时被推上位,做得都不会比现在更好,所以你们俩不会反。有薛然这层关系在,沈危和薛照暗中多有来往,这一点,梁王大概也是知情的,他对你们所做的事持默许态度,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内——所以,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薛照拍掉指尖沾染的火药粉末:“我和沈危不是一路。先前我找他问当年之事,他并未明说,而是给我指了个大概的方向。如今,我想知道的都已经了然,不需要从他那再补充什么,也就没必然再见面。不过,沈危为什么和薛然混在一起,我大概能猜到几分。到你说了,傻子。”

薛然聚精会神试图跟上萧约的思路,但把自己听得发懵,愣了愣才回神:“你说我啊?我才不是傻子……”

薛照:“少说废话。”

薛然知道人命关天,正色起来:“是这样的,沈将军对我说,只有你能救梅大人。”

萧约问:“梅雪臣?”

薛然点头,尚带稚气的脸上神色肃穆:“正是潜州司马梅雪臣梅大人,他没死,人已经在奉安。我虽然不明白沈将军为什么让我来找你,但他一定不会骗我。薛照,你快救救他,梅大人是个好官,他不能不明不白地死。”

薛照神情冷淡:“没头没尾,你让我去哪救?怎么救?薛然,做事不是只凭一腔热情,看似急心关切就能成功的。你若是话都说不清楚,只知道理直气壮地做个傻子,趁早从哪来,滚回哪去。”

薛然怔了怔,被薛照骂得脸红,沉默良久说不出话,但他这次没耍脾气,而是深吸一口气稳定语速,仔仔细细叙述自己所知的一切:“我听说了,你才在街上杀了几个刺客,他们正是来杀梅大人的。梅大人搜集了潜州官员贪腐的证据,假死从潜州脱身以后,隐姓埋名辗转来到奉安。他手里有一份潜州克扣赈济款官员的名单,进了吏部,找到二公子,想让二公子向梁王呈上名单,惩处涉事官员,再派专人去潜州赈灾。沈将军说,让你拦住梅大人,拦住二公子,不要让梁王看到这份名单,否则梅大人的性命不保。”

薛然看着薛照对自己点头,抿唇鼓腮,他知道,这算是薛照对他的一点赞许。被骂了那么多回,头一次薛照对他态度有所好转。而且,薛然自己也感觉,平心静气商量对策,好像的确是比一味怒骂阉贼有用一些。

薛然说完原由,问:“我不明白沈将军的意思,既然他已经眼看着梅大人走进吏部,将名单交给了二公子,梅大人不是应该很安全了吗?怎么还会有性命之危?若是将名单交到梁王手里,梁王一定会震怒,把那些贪官全砍了,到时候没人再追杀梅大人,他不就可以官复原职了吗?”

萧约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但既然沈危千方百计阻拦,一定有他的理由,也就是说,梅雪臣状告同僚之事绝不可轻易公开。

“二公子进入吏部也有一段时间,想必结交了不少官员。”萧约问薛照,“潜州的涉事官员里,有没有他的人?”

薛照道:“冯灼有意拉拢官员,但王室之人结党营私是大忌,他不敢动作太大,所以目前站队于他的,只是部分京官,且都不在要职之上。冯灼一直想压老四一头,急需做出一些成绩来,或是拉拢更多心腹手握更多筹码,所以他会接手状告,这一点应当是梅雪臣预先考虑好的。放眼整个奉安,没有人比冯灼更适合容留梅雪臣了。”

“那么症结就在梁王处。”萧约想,“沈危觉得梁王不会为梅雪臣伸张正义……是因牵涉之人众多,一旦揭露,不只是处置几个罪犯那么简单,还会损害整个朝廷的威信,容易激起民变。所以即使梁王知情,也会将此事按下。贪腐的硕鼠诚然可恶,但揭破丑事之人一样不讨喜。届时,梅雪臣就成了捣乱鬼,梁王不会将他视为忠臣,只会觉得他给自己添了恼人的麻烦。梁王从来心眼就不大,会迁怒于梅雪臣也是可以想象的事。”

薛然闻言深以为然:“梁王连陷害亲眷大臣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会做的?不能让梅大人到梁王面前送死!”

薛照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你们还是太不了解梁王了。”

萧约和薛然齐声:“什么意思?”

薛照没有回答,侧耳听远处的鞭炮声,快过年了。

“萧约,快过年了。”薛照没头没尾地突然道。

“什么?”萧约没理解他的意思,想了想,“是啊,快过年了,但潜州的百姓衣食无着,连能否活到新年都不知道,太可怜了。好在还有梅雪臣这样的好官记挂着他们,可梅雪臣的路也不好走……”

“蠢猫。”薛照没接萧约的话,收起鞭炮转身回屋。

二公子府。

自从周家垮台,二公子在私盐案中很是落了些风头,府上来往的人少了许多。虽然幼女被梁王封为安宁县主,二公子也在吏部任职,但前些天孩子双月满月办酒时,也没多少客人上门,大多只是送了礼人不到场。

裴楚蓝倒是带两个徒弟去吃了酒,并且就在二公子府上长住了下来。

冯灼将裴家师徒奉若上宾,不仅好吃好住招待着,还早晚去问好,简直像迎了三位祖宗回来。

傍晚,冯灼照旧去东厢房看望神医。

裴青正炮制药材,院里弥漫着一股药味,花款冬在旁观摩,又怕裴青不喜,小声解释:“我并不是想偷学师兄技艺,只是师父说近来需用的药材较多,让我多帮帮师兄,我又怕做得不好……”

裴青:“滚。”

冯灼看了一眼师兄弟,如往常一样,神医的大徒弟丝毫不待见薛照给找的二徒弟,冯灼想,薛照这不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摇摇头往里屋去找裴楚蓝:“神医,可还有什么需要的药材?”

裴楚蓝正拈着那粒“无忧怖”,嘴里喃喃:“没人试药,我也不敢吃呀,万一劲太大,不止喜欢的人会忘,连爹妈都忘了呢?”

见冯灼进来,裴楚蓝将药丸收起:“二公子来了,请坐。”

两人落座,裴楚蓝抢先道:“西厢房好像也住了客人?”

冯灼点头:“不错,是有位重要的客人,不过任谁也比不过神医,我唯恐寒舍简陋,慢待了神医。若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神医一定要告诉我,我定好生责罚怠慢之人。”

裴楚蓝:“二公子太客气了,我在这吃好喝好,又有用不尽的珍稀药材,足见二公子的诚意。”

冯灼闻言露出笑容,四顾周围,然后对裴楚蓝低声道:“我知道,神医是极得父王信任的,还有那套神似琉璃的器具,不似凡品举世无双,神医是仙人在世,必然有救死扶危之能……我年岁不小,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万望神医助我得子,我必倾尽所能回报神医!莫说是珍稀药材,就算是建立生祠,冯家世代供奉也不在话下!”

迎着冯灼热切的目光,裴楚蓝笑着摆出世外高人的姿态:“子嗣之事,心诚则灵,二公子的诚心我都看见了。款冬——”

一声召唤,花款冬就进门来,走到裴楚蓝身边,温声细语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把才制好的药丸给二公子几粒。”

花款冬便从柜中葫芦里倒出三粒药来,双手捧给冯灼:“二公子收好。”

冯灼如获至宝,不敢攥紧了又怕捧着要掉,结结巴巴问花款冬连葫芦要去了,这才将心落回肚子里,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多谢神医!大恩大德,冯灼来日必将报答!”

花款冬送走了冯灼,转过头来不解地问裴楚蓝:“师父,二公子求子,为何你不亲自诊治,而是拿我配制的健胃消食丸给他?”

裴楚蓝笑而不语,裴青端着炮制好的附子进来,唇角都没掀吐出个轻蔑的“蠢货”。

花款冬一脸委屈,看向裴楚蓝:“师父,我不聪慧,又惹师兄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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