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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吴越钱王(第1页)

钱惟演和张耆护送韩王回府后,才转身返回钱王府。此时,夜已深,钱王的书房里还亮着灯光,钱惟演知道父王正在等待自己,连忙走进书房拜见父亲。“父王,孩儿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孩儿原本陪韩王殿下郊外玩耍,不意楚王府出了事情,所以回来晚了。”“看官家的意思,楚王必将入住东宫,他能有什么事情?”“父王还不知道吧?今日楚王为了秦王之事再次向圣上求情,遭到拒绝不说,还被禁了足呢。”“竟有此事?”“千真万确!”“如此说来,那楚王果真是良善仁义之人呀。演儿,你可知为父为何答应你去做韩王侍读?”“必是父王看那韩王乃性情仁厚之人!”“这是其一,其二,韩王和楚王是一母同胞,楚王是未来太子,你和韩王交好,可得到未来太子庇佑,又不至于卷入政治旋涡之中心;你是降王之后,身份敏感;日后必当谨言慎行,稍有不慎,就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呀。”“是,孩儿谨记。可是父王,这楚王是不是不合适宜呢?连孩儿都能看得出秦王赵廷美一案就是官家和赵普联手杰作,目的是把楚王推向太子之位的,这楚王不领情倒也罢了,还当庭怒斥赵普说他刀笔小吏,无中生有,更是三番五次逆鳞犯上,就算官家再恩宠他,只怕时间久了,屡犯天威,早晚会失了圣心的。”“官家对楚王恩宠日久,楚王此举,更体现出他至情至性的心性,那正是帝王之家所缺乏的东西,因为缺乏,更显珍贵,官家心里是赞赏的,至于禁足,也是对楚王的历练罢了。”“还是父王看问题深刻一些。”“唉!”吴越钱王长叹了一声说:“只是演儿,委屈你了。如果不是父王无能,投降大宋,以致吴越亡国,以你皇子之尊,如何去做韩王伴读。”钱惟演只觉得眼眶一热,连忙跪下,叫了一声:“父王!想当年大宋一统天下,乃是大势所趋;后蜀、南汉、南唐、北汉逐一被灭国;连年战争以致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父王为了吴越数十万百姓免遭兵灾,投降了大宋,此乃大仁大义也!父王莫要再自责。”“好孩子,快起来吧!你还记得我们钱氏家训?”“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言行皆当无愧于圣贤。曾子之三省勿忘,程子之四箴宜佩。能改过则天地不怒,能安分则鬼神无权利在一身勿谋也,利在天下者必谋之;利在一时固谋也,利在万世者更谋之!”“当年先祖最初立国之时,所统辖的只有江浙、闽十三州之地,先祖坚守保境安民之策,重视农桑,兴修水利,我吴越钱氏历代奉行祖训、励精图治,历经三世五王,才使得吴越之地百业鼎盛,富甲天下!五年前,为父实在不忍将吴越数十万百姓陷于水深火热的战火之中,才选择投降了大宋,利在一身勿谋也,利在天下者必谋之,为父虽说做了降王,却也无愧于祖宗家训!””是啊,父王!所以钱塘百姓才感念您的恩德,在钱塘江边建塔名为保俶塔,正是对父王的爱戴和感激呀。”“唉,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只可惜吴越的山水,只怕以后只能在梦中相见了!”

钱惟演看父王神情凄惨,连忙笑着安慰道:“事已至此,父王切莫再生烦忧,如今本朝变更旧制,开科取士,看官家这般礼贤下士的做派,却是历朝前所未有的,父王现任兵马大元帅、淮海国王、尚书中书令、太师等官职,想来官家就算是为了彰显皇恩,总不至于太难为了我们钱家!”“幼稚!”吴越王钱俶虽说心中暗叹了一下,但是抬头看儿子面如冠玉的脸庞上明亮清澈的目光,总不想把话题说得太沉重,想了一想说:“你成日里夸口博学多才,我且问你,为何现如今称呼皇帝不像前朝那样称为皇上或陛下,而是称为官家呢?”钱惟演笑着说:“这个难不倒孩儿,所谓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兼三皇五帝之德,是为官家。”吴越王听得此说,不由得笑着说:“早在《晋书》里就有官家用来称呼皇帝的记载,太祖皇帝把家天下和官天下结合起来,更有深一层的含义呢!”“请父王指教!”“当年太祖皇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夺了后周的江山,这样得来的皇位总有点不那么名正言顺吧,太祖让臣民称自己为官家,是为了让天下人信服。”“听说前日官家对徐铉也有此一问。”“徐铉?哪个徐铉?”“南唐旧臣徐铉,现为《说文解字》注校,父王,你哪里不舒服吗?”钱惟演看父王变了脸色,连忙关切地问。吴越王摆了摆手说:“罢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下去歇息吧!”钱惟演欲待退出,想了一想又对钱王说:“父王是不想孩儿担心太多,可是为人子,止于孝,若不能替父王排忧解难,那就是孩儿的大大不孝了,父王不说,孩儿也知道父王的顾虑,您是想那徐铉乃南唐旧臣,是不是想起了后蜀孟昶,后主李煜的遭遇呢?”“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是父王多虑了,好孩子,快去歇息吧!”“父王,咱们吴越钱家和后蜀、南唐虽说同为降王,却也不尽相同呢!”“有何不同?”“父王想啊,那后蜀孟昶有花蕊夫人,南唐有小周后,此两人皆因女色亡国,父王您向来好德不好色,咱们钱府又没有那种绝色美女,不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吴越王听到这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呀,什么时候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什么好德不好色,前朝宫闱风流之事,岂是你所能妄议的?为父早就告诫过你,三缄其口,谨言慎行!”

“父王教训得是,孩儿告退。”钱惟演笑着躬身退出。吴越钱王剪了烛心,继续翻看桌上的诗稿,却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绝笔之作:“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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