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与姑姑堂弟约了酉时,可左等等右等等,怎么也不见人来。想着御膳房这月也不待见她,尹大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往姑姑家中赶。
冬夜渐长,此刻已有些月明星稀的兆象。
越往家中走,越是人烟稀少。
尹大姐心下犹疑,才走去自家巷口,只瞧里头稀稀落落,未亮灯。
趁着月色,她猛然瞥见巷口躺着个小玩意儿。
尹大姐走近了瞧,弯腰捡起。
竟是她堂弟弟的拨浪鼓。
拨浪鼓上染了些泔水,颜色偏深,看不真切,隐约又有些泛红。
兴许是堂弟弟在外头玩了,落在此处。尹大姐心想。
堂弟总是这样,在外头玩着玩着便睡着,得让姑夫出来寻了又找,抱回家中。
最近乌衣鬼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专抓堂弟这年纪的男童,姑姑姑夫理应更关心他才是。
……乌衣鬼?
思及这三个字,尹大姐心下忽生出许多不祥的预感。
便是此刻,尹大姐听见几声呻吟,仿似极其痛苦,听来五脏六腑都簌簌地疼。
是……姑姑与姑夫吗?
巷口阴风阵阵。
不知何时,冷汗已浸湿尹大姐的衣裳,恐惧隐隐约约随风而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她的心。
——才卯足气力抬起步。
却是一道凉风破空而来,和着银光剑刃!
“啊————!!!”
月明星稀。
冬夜渐冷,罗艽捎走了大理寺少卿的氅衣,四仰八叉躺在殊兴殿的檐上。
学堂之中,有人在唱歌。
是《桃花扇》,唱的正是“哀江南”一折。
“曾见……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那人大抵是不满意,唱也断断续续。
“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晓……谁知晓容易冰消!”
回廊里,有两个小宫女疾步快走,偶尔打闹,又窃窃私语。
“你知不知道御膳房那个尹大姐?”
“嘿嘿,前几日炸了锅的那个?”
“哎呦!是她。她今个儿回家,你猜怎的?竟撞上了乌衣鬼!”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听闻她家有个十二三岁的堂弟。那乌衣鬼不是只抓男童么?大抵是盯上了这堂弟。”
“嘶……尹大姐怎么样?”
“性命保住了,人也醒了,但还是有些神智不清。只一直喃喃什么,长剑,白发苍苍,颜如少女……难道说的是乌衣鬼?哎呀不晓得不晓得,总之别再问了,可怖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