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雨是不讲道理的。
唐言章想起前段时间某一次女人的昏倒,在她还专心忙着工作的时候,原本缄默不言的洛珩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上的模样。她吓了个激灵,从地上抱起洛珩时,指尖都依旧发着抖。
不是什么很要紧问题,但医生将她横看竖看,又是把脉又是看舌苔,最后语重心长地说了句体虚。
体虚。
听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放在女人烟酒齐来时不要命的样子身上,便变得惊悚了几分。
于是唐言章又半强迫式地逼她喝起中药,又将她冰箱里剩下的酒没收。
洛珩只能不情不愿捏着鼻子闷灌下发苦的液体,末了还抬起眼,装出一副被难喝到的可怜模样。
湿漉漉的。
无论怎么看,都像下了一场雨。
唐言章虚虚倚在洛珩的肩上,听着窗外不明晰的淅沥雨声,有些不自愿地泛起困意。
“…洛珩。”
她小声含糊地喊了一句。
“嗯?”
“洛珩。”
“外面雨大起来了。”
“是啊…下雨了。”
画架距离窗台很近,近到二人能听见细小水珠敲打在窗柩上那微不
可查的碎裂声。有些像古玩小街上买的那种不起眼的便宜玻璃串儿,一个不小心绳子断掉,全部砸在地上的声音。
“困了吗?”洛珩低头,停下了手里的笔。
“有一点吧。”
“那要去睡吗?也不早了。”
洛珩试图将倚在自己肩膀处的年长者换个姿势拥入怀里,却无论怎么低头,都看不清她隐在阴影下的表情。
雨大了起来。
沉沉的雨声之间,原本还算清楚的对话变得有些模糊,有些潮湿。
可她依然听见了她的话。
她说,洛珩,还有一天。
还有最后一天。
“……”
她的气息被揉进了另一个瘦削的怀里。
“时间过得好快。”她抚摸着唐言章垂顺下来的头发,悄悄地在自己小指处缠了个结,“总感觉我们重逢好像只是上一周的事。”
“是啊。”唐言章应。
“但仔细想想,又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她叹气,过了半晌,又接着开口。
“我帮老师收东西吧。”洛珩眼底压了些很淡的笑,却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让我送送你,好不好?”
“……”
唐言章攥紧了手,指甲嵌入掌心,剜得发疼。许久,她睁开眼,隔着洛珩的气息,将那些所有一瞬翻涌的哽咽咽了下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