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监举刀朝程峥劈去,赵锦这会儿来不及深究这是谁安排的人,总之真伤了圣上那就完了!他爬起来拖住了那太监的脚,一时也顾不上别的,大喊道:“快来人,来人!护驾!”
席间已混乱,人群被冲得七零八散。方才奔走的禁军掉头回来,程峥抓了个人挡在自己身前,指着那被拖住的刺客说:“快,快杀了他!”
然而那禁军刚抬手就被刺穿了脖颈!
这人好强的臂力,绝不是普通的刺客!
程慕宁的席位本就离上首最近,此刻被周泯护在角落,见此情形,呼吸一滞,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脚上前,周泯将其拦住,说:“公主不可,我去!此处危险,公主先走!”
程慕宁却一动不动,她攥紧拳头,目光冷冽地朝许敬卿看去。然许敬卿的脸色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一个平日里端得四平八稳的人,此时面上竟有惊慌之色。
“这就是公主说的火星子?”陆楹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冷硬地说:“公主可没说还有见血的刀子。”
她看向程慕宁的眼神有探究和质疑,这与看乱臣贼子的眼神没什么差别。眼看场上打斗愈发混乱,程慕宁没有与她解释,只深深看她一眼,掌心贴在她后背,将她一把推到了刺客的刀下。
【??作者有话说】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引用自《秋宵月下有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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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刺客被周泯和赵锦双双拖住,此时一直静默在四周的几个内侍陡然拔出袖中的匕首,纵身而起。
场面瞬息万变,这席间竟不止一个刺客!
且动作整齐划一,步法矫捷,这些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禁军只得先放开程峥,奋力抵挡。
程峥一下失去支撑,只觉得眼前眩晕,他磕磕碰碰地摸到桌角,正要把自己藏进桌子底下,然头顶的弯刀却比他更快。
耳边风声呼啸,他顿时听不到别的声音。
刀光剑影在他瞳孔里不断放大,程峥张了张嘴,连呼救都不能够。他要死了,比三年前在猎场时还要接近死亡!真奇怪……他在这刹那间竟然忘记了恐惧,甚至有片刻的平静和松懈。
直到一道人影撞到案几上!
程峥瞬间回过神,和他的思绪一道归拢的,还有他的恐惧。他唇瓣微抖,“陆、陆——”
陆楹此刻也有点懵,她瞪向那角落里被仪仗遮住了半个身子的公主。来不及思考,她迅速瞥了眼程峥脸上的刀影,看准方位,从案上抓起一只杯盏反手掷了出去!
那杯盏正正击中刺客的手腕,只听“噹”地一声,刺客手里弯刀落地,陆楹伸腿扫过去,虚晃一招将人吓开,随后脚尖踩住刀柄借力勾起,在空中接住刀时甩手划过那人的脖颈。
这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程峥才一眨眼就看到刺客倒了下去。
然而陆楹没有结束战斗,眼看她攥着刀就要去帮禁军的忙,程峥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一截衣袍。陆楹一个趔趄险些摔趴下去,低低骂了句脏话,回头时就见这位年轻帝王一张脸白得像鬼,拽住她衣袍的手还在哆嗦,嗓音变了调,说:“不、不准走,朕命你护、护……”
这些刺客明摆着就是冲着要程峥命来的,跃过禁军就朝这里劈来!程峥话音未落,又闻“锵”地一声,陆楹用刀挡住了一招!
她被程峥绊住脚,施展不开,挣了挣说:“快别拉我!”
而这时,嗖嗖几声响,还不等陆楹再举刀,左右太监打扮的刺客就已中箭倒地。
陆楹一愣,顺着浑厚的脚步声抬头,裴邵带着禁军到了。
卫嶙沉声道:“护驾!活捉刺客!”
禁军拔刀,分成两拨,一拨将程峥团团围住,隔出一个安全的空间。程峥见状,脱力地倒在了案几上。
……
这夜人心惶惶,禁军将整个湖心岛围了个水泄不通,要将宫女内侍逐一排查,赴宴的官吏也不能幸免,此时无论品级,都被拦在宴台上,就连后妃都被单独拘在偏殿,不许私自乘船回宫。
大殿之上,程峥沉默地坐着,下首依次站着禁军和内侍省的人,还有许敬卿、张吉等大臣随驾左右,只是个个都垂眸不语,殿内针落可闻。程慕宁在旁替他包扎着手上的擦伤,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可程峥只是直愣愣的,仿佛还没有从方才的险境中回过神来。
刚才事发突然,可其实危险并没有持续多久,从起火到刺杀,再到禁军捕获刺客,这前后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但对程峥来说已经是阎罗殿前走一遭了。他又坐片刻,半响才问:“皇后和珍妃如何了?”
程慕宁说:“皇后吓着了,在偏殿歇息,珍妃也只是晕过去了,圣上放心,没有大碍。”
程峥“嗯”了声,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是长久的静默。
“圣上——”纪芳想出言宽慰他两句,被程慕宁一个眼神拦下了。
程慕宁将药箱递给纪芳,起身去到屏风后吩咐侍奉的宫人煎药事宜。偌大殿堂,长公主那温声细语是此时殿内唯一的动静,但却衬得周遭的寂静愈发冷肃。
“刺客,”程峥忽然开口:“都审出什么了?”
这话问的是裴邵,他上前半步,答说:“都是些不要命的死士,在被拿下前就已经服过毒,不到审讯就——”
忽然“砰”地一声,程峥砸了个杯子下来,杯盏直直砸在旁边的太监身上,那带着怒气的碎片飞溅到裴邵脚边。
裴邵话音顿住,掀了掀眸,程峥少有发这么大火的时候,这怒气刚才不知酝酿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