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品侍卫,那可是高低阶侍卫的分水岭,赵熙这是那高官厚禄赤裸裸的利诱了,他就不相信,顾青随还能说不愿意。
听赵熙说出这样话,顾长华身子一震,赵熙这个条件太优渥了,要是易地而处,顾长华多半也会答应了的。
好像答案已经注定了,顾长华袖子里的手一抖,却被青随拉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陛下,奴才不怕冒犯陛下,我也知道如果我冒犯陛下,可能是死罪。”青随抬起头,直视着赵熙。
赵熙恍惚之间,他又好像看到那在大火之中那双发亮的双眼,自己在火外发狂,他却在火中抱着顾长华的尸体微笑。
“如果陛下要让我进宫的话,奴才没有办法拒绝,奴才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如果陛下要问奴才愿不愿意的话,奴才只能说”青随顿了顿,一字一顿的说道:“奴、才、不、愿、意。”
奴才不愿意。
说完这句话,青随就感觉自己手下顾长华的手一松。
不可否认,当赵熙说要让他进宫的时候,青随心中有些异动,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而且就是为了他对顾长华那心里的一点不可诉说的奢望,他也希望自己能进宫,如果他们有一天地位平等了,是不是有一天他就能和顾长华并肩立在一起。
他没想到顾长华居然说反对的,反对的理由是因为他卑微如尘土。他感觉自己的心千疮百孔,他的整个人在顾长华说出那一句话的那一刹那,就死了。
又在顾长华握住自己的手后,活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觉得顾长华就是自己的生命,他宁愿在顾长华嫌弃他的前一刻,就此死去。
他也能为了顾长华的意愿,甘愿放弃以后可能的高官厚禄,只要为了顾长华,他都不会后悔,哪怕他不知道顾长华不愿意让他进宫的原因。
屋里一片死寂声。
刘仁不堪承受的闭上了眼,这主仆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违逆陛下,自己主子喜欢顾大人,可能不会把顾大人怎么办,但是一个区区的奴才,除掉他,自己主子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
赵熙脸上一片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目中的怒火,生死鸳鸯吗?
生死鸳鸯吗?生死鸳鸯吗。
声音回荡在自己的脑子里,他轻轻的说:“能告诉我原因吗?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很好的原因,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当然知道,顾长华能闻到鼻尖的血腥味,他拉住青随的手,抢在前面说:“陛下,不是臣舍不得一个奴才,只是青随不是普通的奴才,他早已经是臣的人了。”
不是臣的奴才,而是臣的人。
这句话再清楚不过,顾长华的意思是顾青随是他顾长华的房里人了。
顾长华觉得这个理由是个很好的理由,而且理由充分,反正贴身小厮的另一个功能根本就不是秘密,陛下可以要一个臣下的小厮,却不可以要一个臣下的房里人。
他这个理由任谁也说不什么来。
赵熙险些一口血喷出了,“你——,你——”
他指了指顾长华,又指了指青随,然后一脚踹向了顾青随。
他可以忍受顾长华碰一个传宗接代的女人,却不可以忍受顾长华碰一个与他相同的男人,后者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赵熙正要不管后果的想要在屋子找利器,结果了顾青随,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敲门,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陛下。”林恒川在外面喊道,“宫里贤妃娘娘派人说,安远侯夫人没了。”
安远侯夫人,只是一个女人,哪怕是超一品的国公夫人,对于朝堂来说,她也是无足轻重的女人。她带给大齐的影响无非因为她背后的男人,她的丈夫,离后位最近的贤妃的亲弟弟,安远侯李世渊。
李世渊身为西北的统帅,至今远在西北,他的身上系着西北一路的胜利,况且大齐在西北用兵已经超过了一年,花费巨大。失败了,从陛下而起,所有的人的脸面都不会好看。朝廷不允许失败,所以这是安远侯夫人的死亡,有些微妙了。
只是安远侯的夫人,体虚卧床,缠绵病榻已经有很多年了,这点众人所知。
苟延残喘的人,断了气,也不是很令人惊讶,安远侯夫人的死是,消息属于意料之中,人们惋惜之余,也只能说声“她没有福气而已”。
安远侯夫人的死期提前了一个月,而且据外界发出的消息是是在睡梦中,就断了呼吸,御医验过,毫无可疑。
顾长华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只能分析这件事的利弊,猜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消息的狭隘性,使得顾长华在始终不得其所,他甚至都不能确定安远侯府人是不是正常死亡,毕竟内宅的阴狠手段,使人防不胜防,不着痕迹的让人死亡,手段太多。他只能在“她死的不是时候,又太是时候”,这点推断。
他唯一能确认的是,在这个选秀的关键时刻,顾益慧无疑在这件事上得到了好处。
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在前生的轨迹之中,顾长华对顾益慧的怨恨,好像也只是在与“嫡庶之出”的对立。
一夜无眠之后,顾长华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对顾益慧放下太多的注意力,顾益慧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他连“罪魁祸首”的父亲,都可以放下,为什么放不下她?他连她的胞兄顾长亭都可以无视,为什么只要遇见顾益慧,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怨恨?
其实,他应该感激顾益慧给她上了一课,“唯有小人与女人,难养也”,他让他把这句话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