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彼此相互扶持,毫不夸张的说,他们虽然没有母女的关系,但是从心里,对待彼此,却胜似亲生的母女。
白氏敬重吴氏,吴氏年纪也大了,她就特别给吴氏配了两个丫鬟,供应更是与自己一致,饭食,也是按照白氏的份例,如果不是吴氏坚持主仆有别,他们应该在桌子上吃饭的。
“哪有什么不合口的?也不知道少爷从哪里找来,这么好的厨子。”吴氏满脸都是笑容,她是替白氏高兴,平心而论,今天的饭菜和以往的并无区别,但是在顾宅,就凭这里比顾府松心,就是喝口凉水,都甜。憋气的日子过了二十年,总算是,舒心畅气了。
说着,吴氏却发现,白氏有些隐藏的苦涩,这不应该啊,在顾宅,难道还有人给白氏添堵不成,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私底下,吴氏还是称呼白氏为小姐。
白氏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起一些旧时,嬷嬷记不记得,白家曾经机缘巧合得到过一块龙涎香?”
那还是在白家最为鼎盛的时候,她的父母也都还在。
吴氏不知道白氏为什么想起这段毫不起眼的旧事,“是有这么一回事,龙涎香珍贵万分,清香无比,可惜带了龙字,是帝王的御用香料,那块百年的龙涎香,白家没有留住。”
“是啊,龙涎香可是帝王的御用香料,民间不得私用。”白氏面无表情,内心却翻江倒海,其实在见到顾长华,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波涛汹涌了。
她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也不愿意去相信。
因为白家曾得到过龙涎香,虽然没有留下,但是因为是帝王御用,只见过一次,那种味道就像是印在脑子里。
而且,身为顾家妇,吏部尚书的儿媳妇,她也曾在在顾家见过赏赐而来的龙涎香,赐给臣子的龙涎香,那也是御赐之物,无论任何人得到,万没有点燃的道理。
而顾长华的身上的味道,根本就是接触点燃的龙涎香而留下来的味道,普天之下,能燃烧龙涎香的地方就只有一个。
她儿子信誓旦旦,告诉她,他今天和好友在书斋。
更何况,她的儿子腰上系的玉佩,上面的流苏,是明黄色的。
好,作为一个天子近臣,他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不奇怪,有皇帝赏赐的玉佩也不奇怪,他去过书斋,又被宣召去面圣,也是合情合理,毕竟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他又被点为监审。
他也没有事无巨细,禀告她的道理。
白氏宁愿是这一点,如果顾长华的身上只有沾上了龙涎香的话,也许都能解释的通。
问题是顾长华的身上,龙涎香悠长的味道,不是沾上去的,而是熏衣服,熏上去的的,要不然不可能保持这么久。
难道,顾长华在皇宫中弄脏了衣服,然后脱下来,被宫女用龙涎香熏干了?
白氏就算是再没有见识,都不会如此想,哪怕顾长华遇到了需要换衣服的情况,皇宫之内,也不能找不出衣服给他替换,犯不着陛下如此的“隆恩浩荡”,非把臣子的衣服熏干了让他换上不可。
今天顾长华身上重重的蛛丝马迹,俨然昭示着某种令白氏不安的东西,推动他想不敢想象的答案而去。
再说,本朝男风盛行,甚至南方还有契兄契弟,契父契儿,皇帝陛下喜好美色,满朝都是美男子,男女不忌,并不是秘密。
而自己的儿子,恰好生得不错。
一旦心中有了疑问,顾长华身上的种种痕迹,从一丝别扭的走路姿势,到不着痕迹掩饰的坐姿,一切,似乎走在佐证着白氏不愿意想的那个方向,并且可有可无的证据,在白氏的心目中,扩大了无数倍。
但是她什么都不能问,如果是她猜想错了,不必徒生事端,如果是她是对的,无事无补,也不必徒惹儿子尴尬。
甚至她连心中的怀疑,对只能闭口不言,假装若无其事。
幸好,皇帝陛下有一个优点,他不常情。
白氏心痛之余,衷心的希望,至尊的皇帝陛下,能保持和发扬这项优良的传统。
第二天早晨,未时将至。
无论是作为大齐第一起敲午门登闻鼓案件,还是要一睹曾经的花魁留影的风采,大理寺这一起案子受到的瞩目,绝对不亚于二十三年前——山东百姓那次万人血书,偏偏这一次,和二十三年前,还有关联。
官道上挤满了张望的百姓,大堂下的石阶上也立着数十位,大理寺上下官员立于两旁,衙役立于两侧,主审官的案台上,立着三个座位,下手还有一张椅子。
未时的鼓声响起来了,后堂的四人对望一眼,从后堂而出。
三位主审坐在上手,顾长华只是旁听,四人坐好。
虽然是三人主审,但是,却是以大理寺卿为主,大理寺卿手拍惊堂木,“康泽明,二十三年前的山东赈灾银两被贪一案,你父身为山东布政使,致使一省百姓饿殍遍野,证据确凿,早已定罪,如今,已经时隔二十三年,你敲响登闻鼓,说你康家冤枉,可有证据?”
堂下跪着的康泽明,神情淡然,“如果没有证据,我也不敢来敲登闻鼓。”
顾长华看了一眼康泽明,他毕竟不是罪犯,自昨天起,就被皇宫侍卫亲自看守,供应俱全,现在,他衣着干净整齐,等了太久,一朝完满,脸色还有些兴奋。
“既然有证据,你在京师,天子脚下,待了二十三年,怎么等到了现在才来为你康家鸣冤?”刑部尚书说道,他言下之意,就是问,是不是有人在阻止你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