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习惯修行生活之后,丘辰子对他的教诲关注也愈发多了起来,无论每日事务如何繁忙,总会抽出一点时间监督这位小弟子的进度。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程风鸢待应道生热络了起来,每每碰壁没能得见师兄,便会提了东西去探应道生的口风。
无非是问些“你师父今日忙了什么”、“你师父最近爱吃什么”、“上次带来的灵丹法器你师父可用了”之类的琐事。
那时应道生还以为师叔身为女子,故而对他体恤了些。
现下想来,她只是透过年幼好哄的应道生,在窥探丘辰子不愿显露人前的生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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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丘辰子房内呢?可看出了什么异常?”
面对应道生的追问,长安先是点了点头,仔细想想也不准确,又木讷的摇了摇头:“他没开门。”
他曾经也担忧过对方实力太强,会察觉出精神力的窥探,或是有什么厉害的法术隔绝,将一切手段都拦在门外。
但应道生万万没想到,丘辰子对自家师妹也这么不留情面。
不止是这次,接下来直到宝船落地的时间里,丘辰子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对弟子们的问好也只是淡淡两句回应。
就像是……守着什么珍宝一般。
然而他越是守着,应道生就越是怀疑纪渔溪被藏在了里面,也愈发被激起了想要刺探一番的心思。
最终形成了一个无解的闭环。
“好了,我们总能找到机会的。”坠在队伍末尾的长安揉了揉应道生的头,小声安慰道。
同样腿脚不快的姬成美闻言竖起了狗耳朵,嚣张的回头一笑道:“找什么机会?该不会是想要临阵脱逃了吧?”
应道生仗着周遭人多、这病秧子不敢闹起来,也颇为不快的反唇相讥:“我是看师兄下盘实在不稳,想要找个机会试试能不能绊上一跤,不过既然叫师兄发现,我便不试了。”
平时只有姬成美数落别人的份,何曾被这么挤兑过,当即咬着牙低声回敬道:“只怕师弟这腿不够长!”
孰料这一句直接将还未长开的谷藏引了过来,少年剑修向来少言,只是摩挲着剑柄对着姬成美冷笑。
亲亲师弟落在后面,阎良典自然也得跟从,临行前他可是受了师父好一阵耳提面命,务必要看顾好谷藏,莫惹事、也莫吃亏。
就这么一个拖一个,没一会儿功夫便只剩下温池星和高灵贞跟紧了师父师叔,其他几人都暗暗推搡着小声吵了起来。
眼见得越靠近秘境入口,周遭赶来的修士愈发多了起来,一行人的洋相落在有心人眼里,便成了上好的谈资。
“我道是哪个山野散派如此懈怠,竟是道天宗高徒们,想来是修行大成,自得返璞归真的天然意趣了。”
凑上来的老者倒是生得仙风道骨,可惜一开口便极尽嘲讽尖酸之能事,连带着身后的五个弟子也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架势,面对着仙门第一大宗也不知谦逊些。
丘辰子哪里不知他们在背后的小动作,只是无心过问这些琐碎罢了。
他不动声色的侧身看去,一行十个弟子衣冠楚楚肃然而立,哪里还有方才散乱的模样。
“鸿博真人谬赞了,幻真门弟子观之亦是气度不凡。”丘辰子不咸不淡的回应一句,甚至连驻足闲谈都不曾,径直向着不远处的法阵走去。
早在发现幻境入口之时,姬成美的师父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布阵,眼见着丘辰子终于带人赶来,连忙迎上来道:“宗主到的正好,据我估算,后日入口最为稳定,大约会持续月余不散。”
丘辰子简单慰问几句辛苦后,便带着弟子们去城中备下的临时住所修整。
这异常寡言的表现,与其说是冷淡,倒更像是心事重重的恍惚之感。
应道生由此愈发确信,丘辰子是用了什么方法将纪渔溪的冰棺带在了身边,代价应当就是更加频繁切大量的以灵力养护。
毕竟活物在储物空间中根本放不久。
然而正当应道生盯着丘辰子身上的配饰发呆时,迎面走来的几人却吓得他一把拉过长安,按着脑袋往师兄们身后塞。
“见过丘辰真人。”应求缘主动同丘辰子招呼着,笑容和煦的好像自己亲儿子没折在他手里一样。
人家亲爹都不在乎,丘辰子自然也没什么内疚的情绪,也笑着不咸不淡的回应两句,夸御兽宗送来的灵兽品质愈发出众,弟子们外出历练也得心应手了许多。
御兽宗不比道天宗,能有宝船御空赶来,但看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模样,说是灵力覆足奔来的也未可知。
许是为了拉拢御兽宗,刚刚还对幻真门主不假辞色的丘辰子,竟然主动邀请御兽宗同去别院下榻。
应道生心道不好,拉着长安缩在温池星身后亦步亦趋,按理说他如今改头换面、长安又是异界兽人,本不该有太多顾虑。
怪就怪那个该死的薛茂见过长安一面,还试图一次威胁于他。
每每想起来,应道生都有一种戳瞎那个搅屎棍的冲动。
“长安,你就在房里乖乖待着,要是有人来找你,就说水土不服、身子不适,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应道生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将老实兽人安顿好之后,便扭头跟上了一路欲言又止的高灵贞。
跟着大师兄一路来到西院,应道生眼看着他敲开了应求缘的屋门,也不入内寒暄,只是恭恭敬敬的在门口行过晚辈之礼,随后带着抱歉的神色问道:
“宗主赶路辛苦,本不该叨扰,实是道生归家之后便没有了讯息,晚辈心中挂记,还是厚颜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