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现在,人们对食品健康的要求也很高了,土鸡的市场还是很有潜力的。
反正两万只鸡已经在卫衡家后山放着了,除了好好养着也没什么办法。
看到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老爸老妈也只能妥协了,虽然他们仍然觉得我这个做老师的文化人去养鸡很丢脸,但还是会在我忙不过来的时候帮我去学校接池迁放学,或者像做贼一样用手蒙着脸穿过街市,到卫家来帮一把手。
二哥是最支持我的人,自从他听说我在卫衡家后山养的鸡之后,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自告奋勇来帮我打理不说,还从此天天打着帮弟弟分忧的旗号大摇大摆地出入卫家。
也不管人家卫衡理不理他。
两万只淡黄色绒毛的雏鸡就这么被散放到围起来的一片比较平坦的山坡,每天吃草籽虫子、喝泉水,在山里随便跑随便闹。嘴巴上说我发疯的老妈怕他们长不大,还从邻居家里要来了不要的谷壳,碾碎投给鸡吃。
很快,这些圆滚滚矮胖胖的小鸡都长出了羽毛,我兴致冲冲,每天带池迁来看一遍。
我是幻想着它们变成一张张钞票的样子,池迁则是吸着口水蹲在小鸡面前,一边摸它们的头,一边像念咒语一样嘀嘀咕咕:“小黄鸡呀小黄鸡,你们快点长大,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炖汤喝了。”说着又吸了一下口水。
小黄鸡们立刻作鸟兽散。
一晃一个月,这一片的草给鸡啄光了,就要“轮牧”,把鸡赶到别的地方去,等两三个月草重新长出来了再迁徙回来。
于是池迁放学又多了一项任务——放鸡。
有一次,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双马尾小同桌想跟他亲近,特意从练习册里找了两道数学题来问他,池迁看都不看,背起书包,很严肃地回绝了她:“不行,我要赶着回家放鸡呢。”
双马尾一脸迷茫:“什么是放鸡?”
池迁特鄙夷地看她一眼:“你怎么连放鸡都不懂。”
囧其实一般人都不懂的,儿子。
前面赶着一群长势较快的大鸡,后面跟着一串小鸡,头上还蹲着一只懒得走的,池阿卷小朋友甩着树枝,每天穿梭在山野之间,傍晚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总会带点奇异的东西,比如说山果子啊,桃金娘啊,金钩梨啊,有一次他拿了根五彩斑斓的羽毛送我:“爸爸,定情信物!”
居然还懂得给我带礼物,我忙接过来,惊喜地问他:“这哪儿来的?”
他答:“公鸡屁股上拔的。”
=_=所以这娃送他爸爸的定情信物是公鸡的肛毛?
日子就在这么鸡飞狗跳中慢慢逝去,小黄鸡长成了大黄鸡,淘气得很,拍着翅膀就能飞上树,有一次卫衡到自家后山巡山,才爬上去就看到一群雄壮的公鸡站在树杈上,歪着脑袋看他:“咯咯咯?”
卫衡背着绿色画板,看到他大老远从北方移植来的红枫上一树鸡肉串,满肚子风花雪月、诗情画意瞬间消散。
他站在那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就走。
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鸡的欢送:“咯咯咯~~”
还有一次,公鸡们都开始发情了,每天为了挣得母鸡的青睐打得你死我活,没办法,为了减少伤亡,我只能召集全家人出马给青春期躁动不安的鸡们分男女宿舍,年纪大了却不服老的老爸老妈也撸起袖子一头扎进鸡群抓母鸡,甜甜和鹏鹏也在里面大呼小叫地跑来跑去,大哥二哥这时就表现出曾经当过流氓的战斗力了,一逮一个准。
两个三十几的老男人玩起了比赛,在鸡群里冲锋陷阵。
那场面简直一塌糊涂到我这个语文老师都找不着形容词了。
唯独卫衡没有加入战局。
他带着耳机,安安静静地坐在鱼塘边画画。
一头鸡毛的大嫂手上提溜着两只鸡,说他颇有几分大明湖畔夏雨荷的味道。
我:“囧。”
这话可别让他知道。
我看卫衡被我搅得好几天没画出画来,也不好意思让他去抓鸡,没想到混乱中一只母鸡冲破重围,以迅雷不及掩耳铃儿响叮当之势拍着翅膀扑到了卫衡脸上。
噗通一声,卫衡就这么连人带画板,被一只蹬鼻子上脸的鸡撞进了鱼塘里。
母鸡蹲在岸上,还有点劫后余生的懵,歪着脑袋:“咕咕?咕咕咕?”
看到他落水,我们都吓了一跳,但卫衡是会游泳的,所以我小跑过去的时候倒还算镇静,没跑几步,我就看到二哥在另一个方向,一身鸡毛,从鸡群里杀出一条血路,像龙卷风一样刮过来:“媳妇儿!别怕!!我来啦!!!”
卫衡好不容易从水里探出头来,就看到一个头顶鸡毛的男人大吼大叫地飞扑过来。
于是他再次被撞进了鱼塘
目睹这一幕的我在鱼塘旁的斜坡上急急刹住脚,都忍不住用手把脸捂上了。
水面上剧烈波动了一会儿,卫衡再次破出水面,黑着脸,爬上了岸。
他把外套甩在地上,里面的白衬衫全湿了,紧缚在身上,勾勒出好看的腰线。黑发衬着苍白皮肤,还有因为进了水而变得有些发红的眼角,低头看人的时候居然比平时体面的模样更吸引人。
二哥随后从水里窜出了头,他甩了甩头发,也不着急上岸,身上挂着一截水草就往边上的石头上一趴,笑嘻嘻地看着卫衡黑着脸,用血刃仇敌的手劲拧衣服。
“媳妇,你嫁给我吧。”二哥笑嘻嘻地一脸痞子相,“我觉得我可能真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