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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它讨厌大都市里挤满的人、满溢的气味、嘈杂的声响,也讨厌自己漏出的每个马脚都被人盯着;外面的山川河流没有它的标记,人人都在觊觎它和它所拥有的东西,激起它骨子里面对陌生与危险时的躁动,每每令它倍感压抑。

它说它要回崖仪山去,它又说自己舍不得离开张祐海。

张祐海告诉它,两人结下姻缘,便是死生契阔的约定。

“死后的事我才不管呢……活着的时候能一直一直在一起,真是奇妙的法术呀,我需得试一试!”

“这个‘法术’怕是不如小鹅你所想的那般神通广大。”

“没关系,你教我做就好啦,就像你教我如何变成人。”

于是张祐海有了一位管家的妻子。他不必再担忧家乡的动荡。

后来张祐海又去过很多地方,攀上诸多豪强,做成许多生意。他停不下来,他身后有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巨大的浪。

他当然也有无数私心,无数贪欲。最恨的是自己从书香门第沦为贩夫走卒,最憾的是自己没有能够继承家业的子嗣儿孙。

终于,海浪推着他走到了皇权特许的华盖下,又跪在了锋利的刑刀前。

寒光一闪,大梦一场,他的头颅落地。

【卅壹】如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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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他们生活中有诸多细节是留在了小鹅记忆中的。

小鹅能记得的,总是那些切身关乎它自己与张祐海的“小事”。

再复杂的“宏图大业”“家国天下”之流,它压根不屑去想,一想就头疼,只管听张祐海的安排便得了。

——人之妙处,或许就在于对那些个妖怪所不懂得的布政治世的建构,可人之愚处,莫约也正是这朝行夕改的万丈红尘。

妖怪不是人,一切关于人的规则它都学得慢。

譬如,它直到变身成人跟着张祐海到城中做药铺学徒时,才渐渐意识到名字的重要性。才开始觉得自己是“胡小鹅”。

譬如,胡小鹅还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和张祐海吵架。

那是张祐海奶奶去世后的第六年,本地习俗下葬六年要给死者“做寿”。那会儿正好张祐海从学徒做到了药铺管账,手头也攒了些钱,便打包好吃食,买来烧给死者的金银元宝、鞋袜衣裙,带着胡小鹅回岩下村。

那会儿他们已经有将近三年没回去过了。在大药铺做学徒的日子很苦,一年到头只有除夕当天放假;后来又是刚刚任职管账,手头事多事杂,也是万不敢分心。

直到这一年,才算是有些余裕。

他们朝岩下村走,胡小鹅变回红毛大狗的样子,欢欢喜喜地在林间跳来跳去。

可回了村,却发现奶奶留下的那两间茅草屋已经变成了猪圈,几头肥猪在里头哼哼着拱来拱去。

一打听,才知道竟是被隔壁的村民强占了去。

张祐海带着它去说理。那村民原是常年租用张祐海奶奶名下土地的佃户,这会儿却绝口不提归还房子的事,还说自己半斤米也拿不出来。

“我家婆娘刚生了第三个小子,养小子不容易呀,少爷你就多多担待吧!”

恶犬伏在地上磨着爪子。张祐海拦在它身前。

男人握着手里的铁锄不放松,嘴里还不停嘲笑着失怙丧亲的张祐海:“哎呀,说到底也是你们张家福气薄。但凡你有兄弟在这儿,地不就有人种了?家不就有人守了?”

张祐海带着胡小鹅回到院子里。

唯一没有被圈做猪圈的是从前放柴草堆的一间小破屋。从前家里用过的床、桌子椅子被横七竖八胡乱塞在里面,看得人心里一哽。

暮色将近了,张祐海只得将屋子收拾收拾,暂住此处。

屋子里连床被子都找不到。它贴在他怀里取暖,跟他咬耳朵,说等到夜里,它要去咬死隔壁的三个孩子。

谁叫那个人说自己有三个儿子,所以不交佃租?

那它就咬死他的儿子,看他还得意些什么。

它说这些话是认真的。它睚眦必报,也不懂什么“以德报怨”“以直报怨”,它真的会去咬断那些孩子的脖子,再把他们的尸体拖到男人的田里去。

可张祐海听它说了这些话,却露出惊惧而嫌恶的表情,说:“你为人多年,怎么能还像个畜生一样?”

它本不觉得自己和“牲畜”之间有什么高低之分。

可它“做了”几年“人”了,知道畜生是骂人的话。

于是它听张祐海这样说自己,便生了气,与张祐海吵起来。骂张祐海是“软蛋”,是“骟了的马任人骑”,“给城里老爷接尿都不配”——这些都是学徒之间打闹时说的浑话。

听它这样骂,张祐海却不气了。

他低了头,喃喃道:“是我的错。我说的不对。你不是做了这么多年人还像个畜生,反是因为跟人厮混在一起,心才浊了……恐怕我也是。”

它还没消气,才不管张祐海怎么说,继续连珠炮弹似的蹦脏话。

他握住它的嘴筒子,令它闭了嘴:“小鹅,犯不着因为这种事和他们较真。他们过得穷苦,人才变得恶毒——君子矜而不争,正是因为没有必要徒增烦恼。若现在你跟他们争一时短长,只是徒徒结下仇怨、背上罪果罢了,叫我如何不痛心?”

每次张祐海用这样沉静的、柔和的目光注视它,它便像被摸了下巴似的舒服,整个身子从脑袋到尾巴尖儿都宁静下来。

可今天它像有无数怨气要发散——是它这么多年在人群中憋着矮着受的屈。

它不打算停。它还没骂痛快呢,这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两下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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