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修睨她一眼,眸光射出精光,满满的骄傲,抬手?一指,便见天窗穹顶上透明的琉璃罩子上印出一个“陈”字,笔力遒劲,龙飞凤舞。
“东州陈氏。”常潮生口中喃喃一句,“富甲仙州。”
旋即反应过来先前那修为高深的船长看他们二人的眼神,怕是已通过林见微那一张脸猜出了她的身份。
“公子谬赞了。”女船员回过身,随手?敲了敲背后的门板,“二位不也来历不凡?”
林见微讪讪一笑,猜到自?己可能已被人认了出来。
“这几日二位便歇在这儿吧,若是感兴趣,也出门来给我们捧捧场。”
说罢,她大步流星离开,一阵风卷过,林见微再看,只看得见一道模糊的背影快速消失在回廊转角处。
推门进入房间,林见微拧眉思索,偏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年,“东州陈氏……在风物?志里看过,仙门世家,天骄辈出,他们很有钱吗?”
“嗯。”常潮生掌上灯,“仙州最富在东州,东州最富是陈氏。”
“这么厉害啊。”她一边感叹一边将被褥铺在床板上。
末了,林见微没忘在床板底下?贴一张干燥符,海上湿气重,冬天又阴冷,免得被褥受潮,盖着不暖和。
一转身,常潮生已坐在案几前,摆好了吃食,抬手?招呼她坐下?。
“这屋里是套间,你怎么不去隔壁给自?己铺床?”
“我们不是一起睡吗?”
林见微一愣,坐下?后托腮看他,神色揶揄,“常公子怎么这么黏人?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这可不一定。”
林见微看他脸色不甚明朗,连忙笑呵呵给人顺毛,流程熟练,“我们还漂在海上呢,我能跑到哪儿去?行吧行吧,那就一起睡。”
“护心?鳞收好,下?次不许乱扔。”
“反正它?自?己会跟着我,又丢不了。”林见微小声反驳,明明是眼前的人先不讲武德,非要?给她戴什么镯子,现在反而怪起她来。
“丢不了也不许乱扔。”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天天把它?揣身上。”说着,她将光滑细腻的鳞片塞进交叠的衣领中,拍了拍胸口,“这下?好了,我丢了它?都丢不了。”
常潮生见此总算肯放过她。
“吃饭。”
玉山林氏中能送到嫡系小姐面前的糕点和灵果?自?然不会差,但?吃得多了,便觉索然无味,林见微撑着脑袋,“我看船上应当有厨房……不如,我们去弄点别的来吃?”
常潮生自?然由着她去,林见微便兴冲冲拉着人出门去,找形形色色的船客打听一番,终于在巨轮负一层找到了一间人来人往的后厨。
她发?扬死皮赖脸的本事,在掌勺的厨娘面前几番恳求,终于花灵石买下?了一些食材,还让人腾出了一个灶台给两?人。
“哎哟,小姑娘,看你和小郎君这一身打扮,怎么往这烟熏火燎的后厨跑。”厨娘收了灵石,还是觉得这两?人实在是行为怪异,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着二人的动作,生怕两?人心?怀不轨。
外头虽是冬日,但?这厨房里水汽蒸腾,油烟阵阵,着实不算凉快。
林见微惯会讨巧卖乖,“大娘,我们很快的,做完菜就走,绝对?将灶台给您收拾得干干净净!”
那厨娘闻言便催促着在角落里练习做菜的学徒给他们腾位置。
“你去外面等吧,我来做。”常潮生挽起袖子,长腿一迈先站到灶台前,伸手?将林见微往外推。
少年身形颀长,长发?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他尽数高高挽起,目若朗星,唇若润玉,往那儿一站,顿时吸引来了无数目光,哪里像是来下?厨做饭,倒不如说是在这儿来一场让人赏心?悦目的才艺表演。
“你行吗?”
常潮生淡淡瞥她一眼,手?里已经开始熟练洗菜择菜。
身边的厨娘见了啧啧称奇,“倒是老?婆子眼拙,小郎君有这手?艺,想?必平日里定然是被姑娘制得死死的。”
林见微闻言颇为不自?在,顶不住厨房内众人揶揄打量的目光,颊上两?抹飞霞,匆匆溜了出去,“那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去外面逛逛!”
可恶,这大反派是不是提前收买了屋里的人!
稳住一颗乱跳的心?,远离了灶火,冷风一吹,总算让她面上又羞又恼的热意消散了几分。
二人有护心?鳞做牵绊,林见微倒也不怕走散,便安心?在巨轮中四处乱晃,拾级而上,汇入人群中,摩肩接踵,流连于不同的小摊前,东瞅瞅西看看。
俄而。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低呼,她循着众人视线抬头看去。
三?楼上雕梁画栋,一个面容俊秀的华服小郎君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身边还跟着一个梳着稚子发?髻的小姑娘,约摸着六七岁,姑娘眉眼伶俐,笑靥如花,兴致勃勃倚着栏杆向下?张望,好奇地打量着底下?攒动的人头。
林见微一怔,总觉得这二人有些面熟。
“没想?到公子和小姐也在这船上,今日倒是让我们瞧见了。”
“这有什么,今夜四楼天字阁有场拍卖会,若是能进去瞧个热闹,还能见到二位贵人。”
“……”
耳畔众人低声议论着,林见微也知晓了那兄妹二人的身份,原是当今陈氏少主一母同胞的弟弟和妹妹,也就是陈氏家主的亲子和亲女,身份尊贵无匹。
而如今这巨轮的掌舵人,也就是先前松口同意让她与常潮生上船的人,正是这兄妹俩的亲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