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蘸墨,描画眉眼。
江决想象了无数遍的过程,终于在手下实现。
点上漆黑如星夜的眼眸,画上女子变得完整,她仿佛回过头来,对江决说着什么。
“你的嘴角有血。”
江决呢喃着,手指迷恋地描摹像上的眉眼。
当日的情形越发清晰。
庆安元年,英萃宫春猎,他一连十几日流连于大大小小的筵席。
那日为了讨好史语蓝,跟谭琨打了一架,他功夫不够好,输得很难看,躲去了无人之处。
海棠花下,等着自家马车的小娘子娴静淡然。
起初,江决觉得她跟史语蓝长得有些相似,便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对方也注意到了他。
来递手绢的其实是那小娘子身旁的丫鬟,丫鬟将一条绣有海棠的丝帕交予他,脆生生道:“我家娘子说,你的嘴角有血,让你擦擦。”
小丫鬟说完便走了。
待他再抬起头,海棠花下空空如也。
那道身影仿佛印刻在他的脑海里,时不时便会跑出来,他以为史语蓝已经是天下最好的女子,可皮囊看多了终是甜腻。
他将那方丝帕收好,小心珍藏起这小小的,却忽然点亮了他世界的善意。
只可惜后来,他遍寻烨都诸姓,再无佳人音信。
江决扔下笔,唤来了心腹内侍。
……
江洄走后,很快有侍女送了蛋花汤进来。
凌之妍闻到味,立刻清醒过来,但刚喝完便心神一松,没多久又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阳光映亮了窗棂纸,声声鸟鸣清脆,侍女们克制的脚步声,若有似无地传进耳中。
咕噜噜——
比凌之妍的嘴先发出声音的,是她的肚子。
几乎同时,床幔被轻柔地掀起了一角,探出半张陌生但清秀的脸庞。
“夫人可是醒了?”
少女语调微扬,浅浅带笑:
“婢子是颜和殿的宫女挽秋,昨日给夫人送过蛋花汤的,夫人可还记得?”
凌之妍额角突突地跳,宿醉还没完全缓解,张口便觉有些苦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嗓音沙哑,开口说话的时候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已经是次日清晨了,刚过卯正。”挽秋道,将一边床幔挂起,扶住迟缓起身的凌之妍,“夫人别急,宿醉总要缓缓调理才是,一会儿洗漱好,用了早膳便会舒服许多的。”
挽秋说完,很快又招来两名侍女。
她们手上捧着衣衫和洗漱的器具,有条不紊地引导着凌之妍。
等洗漱完穿好衣裳,梳了简洁低调的发髻,又上完淡妆,凌之妍以为终于能用早膳了,却不想被挽秋引着,来到了颜和殿正殿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