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车子在外面。”顾怀予松开了握住纪施薇的手:“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先到车上去休息一下吗?”
她知道顾怀予是有些话不想让她听到才这么说,但是纪施薇依旧有些犹豫,她倒并不是担心纪同方,而是担心顾怀予会为了她而退让,更怕纪同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她却并不知晓却要顾怀予来收拾烂摊子。
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所以她还是问道:“能让我在这里听吗?”
顾怀予还没说话,但是听到两人对话的纪同方想起家中的少妻和幼儿,还是垂下了头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然抬头看向顾怀予。
年轻的掌权者坐在轮椅上,眉眼含笑,却在安抚着他那个和他前妻一样令人厌烦的女儿。
纪同方转而看向纪施薇,他已经好久未曾认真看过这个女儿了。
在她刚出生的时候,他确实曾经以为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但是随着年岁渐长和家中老母亲的嘱托,以及那些同事若有若无的炫耀,都让他逐渐开始厌烦起自己的这个女儿。
每次看到自己的前妻对自己鞍前马后,纪同方都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自卑与扭曲。
看吧,即使在外面再精明能干,再耀眼夺目的女人,回归到家庭之中却也依然要依附于他。
他曾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会如此度过的时候,他们的女儿,却打破了这一场家庭的“平静”。
她和她的母亲一样耀眼,从小自立的她并非只是温室的一朵娇花,也拥有那些她母亲没有完全拥有的开放思想。
这些都令他厌恶。
他的视线并未被纪施薇所注意,而还在安抚纪施薇的顾怀予却敏锐注意到了男人的眼中的厌恶,他不留痕迹的侧了侧头,回眸看了纪同方一眼。
那是一道怎么的注视。
高高在上,像是在看一只跳脚的蝼蚁。
纪同方不得不承认,即使已经暂时离开了顾氏集团的行政中心,坐在那个限制住了他行动的轮椅上,但是顾怀予身上的锐利却没有丝毫的减退。
“薇薇。”顾怀予侧身看向纪施薇,承诺道:“相信我。”
见纪施薇转身,顾怀予转了转轮椅,看向纪同方。
他微微挑眉,眼中的温和再也未见分毫。
“您已经在出售薇薇母亲当年留给您的股份了,看来是经济上已经遇上了不小的负担。”顾怀予嘴角微勾,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您说,是拉斯维加斯还是澳门呢。”
纪同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面前的男子。
他一直很小心,从未有过自己的出境和境外转账纪录,虽然可以一口咬定他并没有参与其中,但他却不知道面前的青年是如何发现这件事情的。
“您是不是很好奇?”
顾怀予的话语听着依旧恭敬,只是语气却算不得太好,他的手抵在电动轮椅的控制台上,微微用力:“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不介意让您的单位知道这些信息。”
说完,他没有理会身后失神落魄的男人,只是调转了轮椅方向,准备离去。
轮椅的车轮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独有的声响,门外的安保人员早在他抬手的那刻就已经打开了咖啡吧的门。
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车上顾怀予的秘书长梁子真见到咖啡厅的门打开,梁秘书马上撑着伞下来,小跑回来去接顾怀予。
“那你呢?”
雨雾中,只听到咖啡店里传来了一声高声的质问:
“我的女儿叛逆,冷情,而现在的你都已经变成了残疾人,却对她百依百顺,难道不是因为你骨子里的卑劣吗?”
顾怀予眼睑微抬,只看到店内恼羞成怒的人又往店门口急走了几步,但在看到门外黑西装的保镖之后又后退了几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唇角微勾,但眼眸之中却尽显嘲讽。
“纪先生,即使到了今天,你却还是不知道薇薇为什么不愿意见你。”
玻璃门被重重的合上,阻拦了那一道可以被称之为怨恨的视线。
司机开了顾怀予的那辆加长版的幻影来的,前排的隔断一升,倒是给后座的两人带来了独立的空间。
顾怀予的上车也是靠梁秘书搀扶的,他的重心还有些不稳,连座椅也是将下摆放平了才坐上去的。
“你怎么过来了?”见顾怀予坐稳,纪施薇伸出手拿帕子擦了擦他头上的冷汗,这才拉过他的手护在自己的掌心。
他的手还是冰凉的,脸色也依旧苍白。
纪施薇蹙眉道:“今天出院也不和我说,一声不吭就跑过来,自己身体不好也不知多休息?就算出院了后面也还是需要安排复健,后面还要准备装配——”
见顾怀予只是望着自己笑,纪施薇本来想责怪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她哼了一声,把手一抽,整个人干脆面转向窗外。
她竟是连他什么时候出院都不知道。
“没有不想和你说,这不都直接来见你了吗?”见纪施薇真的完全背过自己坐着,顾怀予只能无奈道:
“如果真要说,其实应该早几天就能出院,但是,”
他越过纪施薇的侧脸,看向窗外的大雨,像是感慨道:“但是没想到,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如此不争气罢了。”
在现代医疗的环境下,截肢手术这种会影响患者一辈子的手术其实也只是骨科手术当中很小的一部分,有的患者恢复得好甚至住院一到两周就能出院。
而顾怀予除了左腿的损毁伤外还有坍塌和被压时造成的挤压伤和部分的脱套伤,光清创手术都做了几轮,恢复时间自然也比较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