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娃凶巴巴地瞪他,半天往后直起些身子,伸直手臂,却没接糖,而是发狠地朝他手背扇了一下,很响的一声,糖砸了一地。
林木只觉得手背先是麻了一片,立马就疼了起来,他想都没想,先哭再说。
边哭边跑,跑过小院,冲进单元门,扑江春柳怀里告状:“他打我啊,我再也不要理他!”
话是这么说,回了自己小卧室后,林木后怕地捂着手怎么也睡不着。
他家这栋和沈家那栋在一个错角上,从他卧室能瞧见那栋的单元门。
林木爬起来掀开窗帘一角,那道小影子还蹲在门口,身边散着一地五颜六色的糖。
即便知道那沈家孩儿不知道自己在看,林木也怕,他不敢出声,只敢朝那便皱了皱脸,最后鼓起勇气小声说:“你是讨债鬼,我才不和你玩。”
小孩哪知道讨债鬼是什么意思,只会下意识地用自己觉得最糟糕的话去形容自己当下最讨厌的东西。
那晚林木没尿床,要不是早起拉开窗帘发现沈家娃还窝在那,他自己都不记得这事了。
一小个人在那蹲坐了整晚,叫人瞧得不舒服。
林木早餐吃得心不在焉。
“他为什么不回家?”
问得莫名其妙,林山和江春柳俩大人互相对视一眼,这才明白过来自家崽还在想那林家娃的事。
江春柳给儿子夹了根油条。
“他妈妈昨晚出事了,他指定难过着呢。”
“我知道呢。”林木嚼着油条。
“我昨晚见他哭了。”
“嗯。”
“那他妈妈回来他就不难过了吧?”林木不喜欢那沈家娃,但也不喜欢有人难过。
“他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
小孩哪懂生离死别,这个问题太沉重,做家长的需要斟酌着回答。
没有骗的必要,但多少也得哄着点。
“崽,沈家妈妈再也不回来了。”
林木抬起脸,心想那怎么行,这样的话沈家娃不就得一直难受了么。
五岁的孩子,听不明白生死,就记得那沈家娃难受了。
他往自己袖兜里藏了截油条,自以为谁都发现不了。
江春柳瞧见了,偷偷笑呢。
林木小英雄再次出发,给那沈家娃送吃的去。
油条是早晨刚炸好的,油花儿的香气甜美地散开。
沈家娃还蹲在那,估计半夜饿了,脚边的糖被拆了几个。他闻见味道抬起脸来,鼻涕和眼泪在脸上结了层白色的盐渍,脏乎乎的。
林木刚把油条递过去,他一把抓住张嘴就咬,咬得太急太猛,牙齿划过了林木的手指。
“啊!”林木又疼又怕,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想收回手,失败了好几次,最后哭着冲回去扑进刚把单车挪出来的林山怀里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