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子的消息传得快,不到半天,人人就都知道姜家这位状元回来了。
在这样的小地方,出一个状元是足以轰动数十年的,没过多久,便有不少熟人带着礼前来拜访,当地有名的乡绅也闻风而动。
但眼下这个时节,收成艰难,姜绪又怎会收他们的东西?反倒掏出自己的俸禄贴补回去,好让他们在灾年得以度日。
入了夜。
慈水的夜不比华京,这里没有夜市,当地人为了节俭灯油,天黑不久就熄灯入眠了,推窗看去,所见都是一片漆黑。
如此倒显得月色分外明亮。
薛执宜不习惯那般早入睡,便趴在窗边,盯着月色呆。
在这间原本就属于她的房间里,薛执宜想,如果一切都没生,或许她此刻也会似这般看着月亮呆,只不过会是另一番心境。
虽无荣华富贵,但也无须勾心斗角,就这般安闲自得地度过余生。
想到这里,她起了几分困意。
正此时,她耳尖一动,忽然坐直了身子。
果不其然,霍无忧鬼鬼祟祟翻窗而入,正与她撞了个满怀。
“你喝酒了?”薛执宜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却见他把手指放在她唇上,嘘了声,然后关上窗,拉着薛执宜并排坐下,仔仔细细听了一阵,确定外头没有声音后,才松了口气。
“你做贼去了?”薛执宜问他。
黑暗中,霍无忧带着醉意,轻声笑了:“与你阿兄喝了些酒。”
“你们两个……喝酒?”
却见霍无忧乐不可支:“他酒量奇差,这会儿已经不省人事了。”
薛执宜越听越莫名其妙:“你灌醉他做什么?”
霍无忧因为喝了酒,显得有些兴奋,此刻不用看都知道,他的脸必然是红的。
“还不是因为姜绪,他给隋云朗安排了空客房,却不给我安排,也不许我和隋云朗一个屋,非要我宿在他屋里打地铺,还说会盯紧我的一举一动,你评评理,这是不是他不讲道理?”
薛执宜明白了:“所以你就灌醉了他。”
“正是,这是我能想到脱身的唯一办法了。”
霍无忧大约是觉得自己做得极好,轻声道:“我买了酒,姜绪今日也觉得百感交集,所以被我哄骗着多喝了几杯,谁承想这么容易就倒了,倒了也好,否则我这几日都没机会与你单独说说话。”
“你怎么哄的他?”薛执宜略感讶异。
“他往床上一躺准备睡下,我想探探他是否睡着了,便同他没话找话,我同他说,我和他一样,也有个妹妹,他这才不嫌我烦,还想向我打听该如何与自己的妹妹相处,便与我多说了几句,说到兴头上,干脆起床点了灯与我细说,我又早备了酒,话说多了,便不免喝了几杯……”
这般黑灯瞎火的说话也不是个事,薛执宜一边听着,一边兀自点了盏灯。
霍无忧急了:“别被他现了!”
灯亮了,看着他有些摇晃的脚步,她道:“第一,咱们不是通奸,不必这般小心翼翼。”
霍无忧回过味儿来:就是!他怕姜绪做什么?
“第二。”看着他泛红的脸,薛执宜道:“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快些醒醒酒吧。”
“胡说。”霍无忧一笑:“我若是喝醉了,如何能准确无误找到你这扇窗?”
他熟稔地拉住薛执宜的手:“你知道吗,这些日子咱们虽共在一处,可我都快相思成疾了?”
任由他拉着,薛执宜将人拽着坐下,试图让这个神志不清的人安分点。
霍无忧微醺,话也有点多,喋喋不休着:“阿婉……这名字好听,我往后也这么唤你,好不好?阿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