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说,庄家以前还挺大户的,他们死的那个六姨娘,就是被抢过去了,势力也不一般,现在被灭了门,大概也是报应。”
“那个生下来就死了的孩子,听说还是嫡子呢,要不是这事,早飞黄腾达了,那能最后上吊自尽啊。”
“反正那些大户人家都仗着自己有钱,为所欲为,黑的也能被唱成白的”
宁归砚看了看自己身上唯一好的衣料,摸了摸空空荡荡的荷包,将自己排除在那些大户人家之外。
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宁归砚手上的煤油灯被一阵凉风吹得荡起,灯内的火焰也偶尔晃动,像忽然暴怒的人一般,摇曳托拽好生鲜活,风再大一点,火星子都能糊脸上了。
庄府的牌匾已经掉落,门上的蛛网错落开,竟也将那方小区域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眯着眼睛也瞧不见里面一二的画面。
手上的煤油灯彻底熄灭,旁边的小乞丐哆嗦着手缩了缩肩膀,扯了扯宁归砚的衣袖,语露胆怯:“那个,到了,你要进去的话还是算了,我要回去了,这里阴风阵阵的,怪吓人的。”
宁归砚低头看他,浅浅笑着,面上竟然无一丝害怕:“那你回去吧”
说着,小乞丐转身的时候,又被他给叫住。
“等一下,”宁归砚叫住人,从腰侧搜寻出一张符篆,在微弱的月光下,和夜里张大壮显露出来的那张一般无二,只不过一张是反符,一方是正符文。
天一山什么都不缺,特别是这种基础的符篆最为不缺,宁归砚见得多了,也能画出来几张基础的,虽然作用没有其他人的大。
“这东西随身带着,多多少少能替你挡一些怨气。”
小乞丐一听,瞪大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青年,目光立刻变得崇拜:“你是道士?”
宁归砚喉头一哽:“差不多,半个吧。”
有可能道士都不如呢。
小乞丐也没再多说,庄府前的风越发盛了,他更不敢多停留,要不是宁归砚给钱,打死他他都不来的。
于是收下符篆匆匆揣进腰间绑带中后便快步离开了,末了还让宁归砚别死了。
宁归砚笑着看那小孩离开,这才转身没入身前的宅府大院,他抬手将那些蛛网拂开,粘连在网上的灰尘便呛得他咳嗽半天,咳久了还隐隐有些缺氧。
他抬手抚着自己的胸膛,浸了泪的眼睛抬起,叹息一声。
“这身子,居然能活到现在。”
这得吃多少灵丹妙药啊。
他叹息一番后,在浅淡的月色下打量这座已经废弃多年的宅院,和平常的宅院差不多,但周围都是被焚烧过的痕迹——除了一条泛黑的椅子,焦枯的刺鼻气味,还有正厅前缺了半扇的不规则的门。
这宅府不算大,却是半个人都没跑出去。
宁归砚弯腰将脚边的缺失的那只椅腿拾起,手上被染了些许的黑色,随后他将椅腿在地上划过几步,丢下,看着画出来的符文,低头笑了一声,那阵法便亮起,随后几缕莹光将周遭点亮。
他心里暗自感叹:看来他天赋异禀。
有了亮光后,视物便也将没有那么艰难,宁归砚往正厅走几步,临到门槛前,脚被东西绊住,他低头一看,脚上一顿,手指在衣摆上紧紧捏了几下,随后视若无物地越过。
可越往里进,方才碰见的骷髅头或者骨头一类的东西就越发多,甚至进了屋子,反而觉得耳侧的风更大了,隐隐要将宁归砚腰侧的玉佩吹得翻起。
腰侧的玉笛被他拿起,几息间化为一柄青玉色的长剑,然后宁归砚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圆盘。
下山时他准备得充足,就怕一个不慎自己噶了,多得不偿失,所以能保命能指引的东西都拿了下来,甚至把全部银钱都带上,准备随时跑了。
手中的圆盘落在手心便开始剧烈晃动,指着不断转着圈,几番之后速度降下来。
待指针在右手边隐隐要停下来时,那边的东西已经不再隐藏,一道风刃倏地打过来。
宁归砚瞪大眼睛,两指一转就要从储物袋里拿出东西来保命,可东西还没来出来,便忽地腾空。
腰侧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捏住,他侧目看过去,只来得及瞧见季宿白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随后便被迅速带离正厅,两人跃至厅外,季宿白的那柄法器便将庄府的厅堂给轰了个对穿。
人还没反应过来道谢,腰侧的手一松,脚没落地,宁归砚就被一推,直愣愣地摔在了地上。
宁归砚:难怪快两百岁了还是单身呢,我真服了,有这么救人的吗?
“轰”一声后,本就残破不堪的屋子轰然倒地,碎瓦残木横了大块的区域,掀起的灰尘再次铺了宁归砚一脸。
“咳咳咳!”
他眨眨眼捂鼻,就见‘罪魁祸首’一个转弯朝一侧刺过去,尖利的风啸声后,一道风刃将尘埃又掀起,比之前更甚,睁开眼几乎都看不清身旁的人影。
宁归砚手里震动的圆盘忽然冷静下来,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季宿白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等周围的视线明晰了,先前被毁坏的房屋却如同从未有人来过一般完整了。
宁归砚心跳了跳,耳边忽然响起铃铛声,同他在那幽深的小巷内听见的一样,拉长拉长又拉长,最后成了不间断的嗡鸣。
铃铛声越来越近,手上的圆盘却是毫无动作,他转身,朝声源处看过去,忽地一声。
“汪汪汪!”
一只被套上锁链的黑狗在庄家大宅的门后激烈地吠着,将宁归砚给吓得不轻,而牵着狗的男人,肩上挂着铜锣,腰侧是一只小巧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