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吧。”
“大人,午时三刻了,不能再等了!”手下催促道。
监刑官再拖延不得,只得将手中的斩首令牌从签筒中拿出,正打算将它扔下去。
就在此时,一道明显穿着宫中侍卫衣服的身影出现在马上,正向刑场奔来。
席玉如死灰般的眼睛中重新出现色彩,他就知道,叶维风对他是有情的。
席玉与叶维风十岁相识,十五岁为他上战场,二十岁帮他挡箭,二十五岁为助他夺位献上了席家满门,桩桩件件,叶维风他定是记在心里的,绝不会忘。
然而下一秒,席玉就从天堂落到了地狱,只听到那御前侍卫将手中的圣旨展开。
“丞相席玉通敌卖国,多次僭越于皇权之上,干涉政事。只是斩立决难以立皇权之威,特令五马分尸,受抽皮剥筋之苦,以示正听。”
圣旨宣读完,意味着将席玉心中最后一丝念想生生打破,一口鲜血从席玉心口涌出,吐了出来。
席玉大笑一声,那笑却是认命般的凄苦无比,“乐之,乐之啊,你当真对我……没有半点情意啊!”
连到死都舍不得说叶维风一句重话,就在这个他快要死的当口,席玉穿了过来,他也快要被气得吐血了。
不过是被原主气得,好死不死的,原主这个窝囊冤大头攻和他一个名字,而负他的人和叶维风一个名字,简直像是在将从前的事重新演绎一遍一般。
亦或许这本来就是他和叶维风的前世,原主本就是他,而当今圣上也本就是古代的纸片人叶维风。
庄周梦蝶,到底谁在梦中,到底什么是现实,谁又能说得清楚呢?起码那些记忆和叶维风给他带来的伤害,不管是哪一世,都是真切的。
不过他席玉,绝对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亦绝对不会掉进一条河里两次!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活像阎王殿归来的修罗,或许从前他就是以这副可怖的面目单枪匹马地将敌军吓退击败。
在场的人都被他的神情吓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做何反应。席玉就在这个当口站起身,将捆着他的绳子挣脱开,文武双休的翌日大将军,只靠这些麻绳如何困得住他。
从前原主只把这当作叶维风不舍得真杀他的证据,可如今他才明白过来,是叶维风笃定原主不会反抗他的任何一道旨意。
困住原主的不是这些麻绳,是原主对叶维风的一片真心。
席玉更生气了,哪有人将真心践踏至此,“我要见皇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一个死刑犯当着他们的面挣脱束缚,还叫嚣着要见皇上,这莫不是疯了?
然而因为他是席玉,是只带几百人便扭转战局,带领大庆大胜敌军的大将军;是文采斐然,为大庆的强大做出许多改革贡献的一代名相。
是皇上的恩师,挚友,是他最信任最亲密的人……
众人一时拿不准主意,受过席玉恩惠的监刑官朝御前侍卫求了情,“大人带席相去面圣吧,您也知道,从前皇上有多看重席大人,难免不会变了心意,要知道人死了不能复生。”
是啊,要是席玉真死了,皇上又后悔了怎么办,他们这些近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可知道从前席玉和皇上有多交好,皇上从前又是多么依赖席玉,御前侍卫拧了拧眉,将席玉带上了马。
“坐好了,席相。”
席玉一笑,“你的马术练得比从前好多了,看来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前面的人握着缰绳的手一愣,原来他还记得自己,从前得了他一句批评,自己便发了疯般的勤练半年,本以为再没了展示给他的机会,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竟注意到……
将席玉带到皇宫后,御前侍卫忍不住叮嘱了他一句,“皇上近来睡不好觉,多忧思,易怒。”
是叫席玉服软才能活命,不要硬碰硬的意思,席玉记住了他的恩情。
“多谢了。”席玉说道,就在御前侍卫转身的时候,他听到了席玉唤他的名字。“元思……”
上官元思的脚步一顿,心中激起千层浪,他竟记得自己的名字。
席玉理了理发带,他向来最注重仪表,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最不愿以失礼的模样见人。
只可惜,经过一个月牢狱之灾的折磨,他已经消瘦清减太多,虽依旧英俊,精神却有些委顿。
他在心中快速思索着,现在为了活命,免不了当一番孙子,这次见叶维风的目标就是为了哄得他不杀自己,能屈能伸才是一条好汉。
席玉对自己下了下决心,而后敲了敲门,随着一声“进来”,他推开门看到当今圣上的第一眼,席玉刚才做的建设全都白费力气。
眼前这个人和叶维风长得一模一样,自己恐怕也和原主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自己带着从前的记忆,而叶维风则没有。
可这依旧不妨碍席玉想要将眼前这人杀了的心情,他是恨他的。恨他的欺骗,恨他对自己设陷阱,恨他让自己的付出成为一个愚蠢的笑话。
这处境简直与这个世界的原主一模一样。
只不过再多的恨意此刻也不能表现出来,现如今,他为天子,而自己是刚下刑场的罪臣,惹怒他只会让自己丢了性命。
于是席玉忍住心中的怒气,开始拼演技,对叶维风打起感情牌。
“乐之。”他唤他,乐之是叶维风的表字,想当初还是原主为他取的。
原主作为叶维风的太傅,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原主教会他的,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谋术,亦或者治理天下的大道,原主毫不藏私,亲力亲为,只可惜,他没教出一个好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