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林:“……你在污蔑我之前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什么叫脾气极度糟糕?”
“抱歉。”谢子夕说。
岑林愣了。这听起来是个十分正经、十分认真的道歉,可因为谢子夕脸上的表情太过平静,语气太过平淡,显得这道歉的诚意水上漂似的,点几下就没了。
这人的道歉就不能信。
谢子夕带岑林来的地方是小吃街,街道两边的小吃店和餐馆一层迭一层,快到晚饭时间了,到处灯火通明,游人络绎不绝,天才刚刚开始黑,占座大军已经开始行动了。
岑林说:“不是要省着点儿花吗,这么铺张浪费真的好吗?”
谢子夕:“你不会以为我要带你吃遍整条街吧?你醒醒吧,就算有钱,你都不一定吃得完好吗?”
岑林:“……”
“今天是犒劳犒劳你,毕竟画了几个小时也挺累的。花样不多,也足够让你尝个新鲜了。”谢子夕把手放在嘴边呵了两口气搓了搓,重新插回口袋里,“走吧,再晚就没座了。对了,你能吃辣么?”
“吃不了太辣的。”岑林看着她冻得红红的鼻尖,忍不住说,“要不就近随便找一家算了,冷死了。”
谢子夕不为所动:“没多远。”
几分钟后,他们坐在了一家暖烘烘的火锅店里,谢子夕点了个鸳鸯锅,岑林这才反应过来她之前问他能不能吃辣是什么意思,因为谢子夕自己吃辣吃得十分恐怖,得顾及一下他。
鸳鸯锅里一半清汤一半红汤,红汤那边一眼看去就能看见不少整个的红辣椒,谢子夕还自己配了一小碟蘸料,也是红艳艳的,偏偏她吃这么辣的火锅也一小口一小口吃得跟猫一样,而且面色平静,非常能迷惑人。
岑林夹了一筷子鸭肠放进红汤,他没配蘸料,就直接在烫熟后放进了嘴里,瞬间怀疑人生,艰难地咽下后灌了大半瓶水。
谢子夕没料到他这么能造,一边给他递饮料一边忍笑忍得辛苦:“哎,那边有清汤,跟我比吃辣,你从起跑线上就输了。”
岑林花了一会工夫才缓过来,死死盯住小口吃金针菇的谢子夕:“答应我,以后吃这种魔鬼辣不要吃得这么古井无波,行么?”
谢子夕难得对他露出了迷茫的眼神,随后吞下嘴里的金针菇:“不行。”
其实这么辣她也不是没感觉,只是吃得慢反应不强而已。当然像岑林这种菜鸡肯定不行。
岑林发现,从没见过的偶像奔现并不总是偶像剧,生活总是在转角遇到意外。这一番下来,谢子夕在岑林心中的偶像光环顿时灭了大半,就靠那幅《双生》和多年来的思维习惯勉强维持光亮了。
这家火锅味道很正,后劲巨大,吃完了岑林喉咙都还有点淡淡的灼烧感,嘴唇辣得红艳艳的,谢子夕问他是不是偷偷涂了口红,收获白眼一次。
看他这么凄惨,出了火锅店谢子夕就带着岑林在清江边散步吹吹江风,手里捧着从小吃街买的烤串,很文明地一点点吃着,只是那烤串看上去层层迭迭全是辣椒,岑林不得不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你牛逼。”
现在的江风并不大,正好徐徐吹过,让人十分舒服,岑林感觉自己好点了,又可以了,想伸手去拿谢子夕手里的烤串。
“你干嘛?”谢子夕收紧油纸袋一侧身,躲过岑林的手。
“这东西得练,你让我尝一根。”本来烤串就吃得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一根了。
谢子夕灵巧地躲开他,快准狠地叼住了最后一根:“练是可以,如果你不介意后天上台拿奖前拉肚子的话。”
岑林不动了。
江边温度低,谢子夕感觉鼻尖上一点凉丝丝的,抬头一看,片片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来,穿过树枝间的缝隙,从树叶尖儿上掠过,轻飘飘没入江面。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明明雪花那么轻,但谢子夕总有种它沉入了江底的错觉,可能是因为此时岑林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有点沉。
“你一直觉得我能赢?”岑林低声问。
“我不仅觉得你能赢,我还觉得你应该站在最高的那个台子上。”谢子夕吃完最后一根烤串,把油纸袋和擦嘴的纸团一起丢进了垃圾桶,“我以为你的注意力是领奖前拉肚子。”
岑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听老郑说你的生日刚好是大年三十,还挺吉利。”谢子夕伸手拍掉背包上面的雪花,从包里拿出一个长条的黑皮盒子递给岑林,“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那是一套手工做的水彩画笔,笔杆是黑的,毛发是白的,又细腻又柔软,工艺不算特别好,但细节做得很用心。这品味不用猜都知道是谢子夕做给自己的,每一支笔的笔杆尾端都用花体字刻了ohuan,上了银色的漆,鲜明又沉敛。
岑林拿着这套笔,失声笑了出来:“这原本是你自己的吧?”
“我在这边一个画具店做的,老板人很好,可以到他那里自己做。我做了挺久了,这是最成功的一套了,一直在他那里放着也没给材料费,今天去拿的。”谢子夕把背包拉好,把手放进口袋里,不知怎么这手一直捂不热,“老郑这个话应该早点说的,我又不太会给人挑礼物……你要是觉着那个署名不合心意,我再给你加工成你自己的笔名。”
“留着吧,好歹算是偶像的亲笔签名。”岑林把笔小心地收好,在路灯下笑得灿烂,灯光追着雪花落在他发梢,像碎钻,“以后碰见那个小卷毛还能跟他吹嘘吹嘘。”
“小卷毛?”谢子夕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俞骁,转身继续朝前走,“幼稚,出去别说你跟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