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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见薛照如此,冯灼对自己方才言行冲动向他道歉。又说家中有丧,便不办女儿的满月酒了,以后有机会再请薛照过府一叙。

冯灼最后再次对薛照道:“掌印若见到阿燎,一定转告,我和他都被此案伤得不轻。我知道周家之祸怪不到他身上,也请他不要记恨为兄。”

薛照正带着萧约往寺外走,闻言脚步顿住,笑得莫名:“放心,四公子不会恨你,只要你不恨他就好。”

萧约觉得薛照笑得有些吓人,不知道他心里盘算着什么。转头见他弃马不骑和自己一起走路,又觉得死太监没有那么罪孽深重。

缉事厂不声不响把奉安城抄得底朝天,萧约从灵光寺出来,跟着薛照七拐八绕回到家,换回自己的衣裳。

萧约捶着腿对薛照道:“那所别院看着还新,就是这两三年置的吧?日常赊账的人,居然经营得开这样烧钱的院子。”

“别人送的。”薛照说。

“谁?”萧约听这话觉得薛照是知道内情的。

薛照不再详说,使唤他:“去买床。”

他竟然还记得这茬。

萧约知道薛照是要在自己这长住了,本想拒绝,却又看在他确实用了心思庇护没暴露自己的份上,依言买了新床回来。

萧约打算把床安在作坊里,就让死太监鸠占鹊巢住卧室,自己委屈点窝在作坊里,也好督促自己别荒废了制香的正事。

薛照抱着小狗,让搬床进卧房里。

萧约:“?”

“我家再阔,也从没给狗专门置一张床。”萧约说,“你再喜欢一两,抱着他睡也就得了,别宠成这样。慈母多败儿。一两最近都抓不着耗子了,胖得都快跑不动了,孩子正抽条呢,别让它横着长。”

薛照冷冷看他:“你还不如它聪明。”

萧约恍然:“!”

原来这床是让我睡的!放到卧室里和你一起睡!可咱们是能睡到一起的关系么?多冒昧啊你!

第24章骨肉

与清查老四同时,薛照到了老二府上。

冯灼不愿他上门:“我家有丧事,小妾还停灵未葬,不便待客,免得惹人晦气。”

薛照:“只是通知二公子一声,不是征求你的许可。”

薛照想去的地方没有去不成的,他手上的人命数不胜数,要说不吉,没有比他本人更晦气的了。他不仅要到灵堂上去,还要开棺验看。

“你这是做什么!已经大殓,哪能再开棺!”冯灼拦在棺前,不许薛照的人上前,“我家这些天还不够乱吗?没有放着凶手不去追究,反复拿捏苦主的道理!薛照,你别太过分!都退下!谁敢上前!”

“苦吗?看起来是不太苦的。”薛照一扬手,缉事厂手下便强行撬开封棺钉,把棺盖往旁边一旋,露出躺在棺内的尸身来。

“薛照,你如此放肆!你这是在打我的脸!打整个梁国王室的脸!”被推搡到旁的冯灼怒视薛照。

薛照置若罔闻,上前看了一眼棺中死者,周氏年轻貌美,身着华服头戴珠翠,双手交握在腹部,上过妆的脸色死白,两颊扑了胭脂,白的粉的都浮在皮肉表层,一张脸像烂了芯子表面鲜亮的桃。

薛照用剑鞘挑开她寿衣领子,虽然颈部也涂过粉,但还是可以看出一道紫黑的瘀痕。

“年底天气凉,不必殓得如此急。就是等到幼女满月,再下葬也不迟。”薛照和冯灼对上眼神,后者显然有些心虚。

“看着伤心,不如早早处理,也免得妨克了小的。”冯灼道,“薛照,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照轻飘飘道:“再想泄愤,也别用太留痕迹的法子杀人。”

冯灼:“薛照!你胡说什么!”

面对冯灼的高声质问,薛照神色依然淡漠,他话锋一转:“四公子看过周灵安的尸身吗?脖子上的勒痕只有半圈。他临死前发生了什么,才会死成这个样子?若是上吊自尽,大狱里无处悬梁,再者囚犯又怎么能拿到绳子?若是他杀,仇家恨得咬牙切齿了,怎么不多勒上几圈?”

冯灼眼中怒火消退,他面带疑虑,定定地看着薛照:“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灵安脖子被勒断,气绝身亡。他后颈处扎了木刺,想来是在牢房木栅上剐蹭刺入的。因此推测,是有人套了他脖子,两头扯紧了绳索,将人背对着抵在栅栏上勒死。此事,不是一人能办到。那么,凶手们会是谁呢?”薛照垂眸看着铜盆里烧成灰烬的纸钱,“真是运盐小卒的家人?若缉事厂大狱能让无名小卒轻易杀人,真是形同虚设了。能在狱里有这么大的动作,得收买多少人?”

薛照屈起二指轻敲棺木:“上好的楠木,大漆上了许多遍,不是一日之功。二公子真是宠爱周氏。”

“够了!”这两声脆响震得冯灼声音有些抖。

“季逢升分明和二公子来往更多,怎么会给四公子画图呢?”薛照又起了个话头,说得更直白了,“他先前告了我一状,以为就此能够扳倒我。呵。二公子,王上不喜欢旁人窥探他的私事,你好像有些不听话。”

冯灼大喊:“胡说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薛照有节奏地敲着棺木:“二公子知道盐船翻覆时我不在奉安,谁告诉你的?出门一趟回来,我宅子里多了点东西,谁放进去的?我也是昏了头,竟没立刻发现,不过总算是及时清扫完了——还要装糊涂吗?”

冯灼:“你……季逢升跟你说什么了!”

薛照:“他说不出话了。声东击西再配合上苦肉计,或许能混淆视听,但已经被狗咬了一口,怎么会再上当——二公子,你知道王上让我处置此案,但不知道是全权吧?全权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即使季逢升是我手下的人,我也不必避嫌,刑部、大理寺乃至都察院都无权提审他。”

冯灼斥退灵堂上其他人,只剩下妻子卢氏和周氏的大女儿。薛照的话让他心凉了半截,身子直发抖。

全权查案,也就是说无人能越过薛照去,他的决断就是最终结果。无论事实如何,薛照从一开始就是最清白、最置身事外的一个。王上竟然如此信任他!

薛照很讨人厌,是许多人的眼中钉。季逢升更是自从家中出事就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想取而代之,冯灼也觉得他碍事,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明面上冯灼大骂季逢升是给孙家藏盐图纸的同伙,实则他早就吩咐了季逢升待刑部提审时,借机攀咬住薛照,抖出薛照私宅里藏了大量官盐,说一切都是薛照指使,他身为属下,且受到性命威胁不敢不从。刑部有冯灼的人,自然会将这份供词交到王上面前。

季逢升从南方回来说,薛照放肆桀骜,领命替王上办差却打算去给他那罪臣亲爹置办东西,惹得王上恼怒,再加上贪墨官盐的罪证,定可将其一举击溃。

因为孙家的关系,薛照自然不会站在老四那边,所以不必担心二者结盟。届时孙家被查,老四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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