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意以前开车时不喜欢开窗,因为不喜欢风扑上头发的感觉,但去往剧组的路上,柏意摇下车窗,觉得每一缕风都从安陆的方向吹来。
他是觉得安陆很好看,潮湿的梦里,出现的都是安陆的脸。
可每次开很久的车送桃酥的时候,心里只想着,安陆喜欢就好,至于回报,他没想过,也不重要。
他想,安陆和别人都不一样。
安陆对电影很执着,也很热爱,平等地爱着每一个镜头能够捕捉到的事物,当然,除了柏意。
“林鱼,你要走到哪里去?”李行面目狰狞,但林鱼不怕,他死了,死在自己怀里,林鱼闭上眼睛,不回答眼前的幻影。
警车在黄土上拖行出长长的痕迹,驶向看不到终点的远方,林鱼抬头,能看到深蓝天空上不太明显的月亮。
安陆宣布杀青,几个年轻人分享着早就准备好的鲜花哭着抱在一起,宁萌萌和于墨哭得鼻涕都快流出来,一个说:“哥,演戏好累啊。”另一个说:“你捅那一下是真疼啊呜呜呜呜。”
柏意在角落旁观,有些羡慕这种情感,他没有朋友,也不知道志同道合的感受,他走到安陆旁边,在花团锦簇中向安陆说:“恭喜。”
安陆伸出手和柏意的握在一起,很客气的说:“也感谢柏总,没有你就没有这部电影。”
安陆真诚地感谢柏意,感谢他筹备出这个剧组,也感谢他在那天之后,没有让自己陷入无地自容的尴尬境地。
柏意握住安陆的手不松了,问:“你要是真的感谢我,能不能跟我单独聊聊。”
似乎怕安陆拒绝,柏意又把手指紧了紧,说:“算我求你,别拒绝我了。”
安陆真的没办法拒绝,他送杜迪程一行人上了车,然后坐在道具车的车厢上,等着柏意开口。
车厢里的灯昏黄,和那晚巷子里的灯一样,柏意双手撑在安陆两侧,仰头看他。
安陆有些窘迫地向后靠了靠,他差不多猜到柏意要说什么了,可是,他想,如果是那些花言巧语的混蛋话,他就再也不理柏意了。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但你让我觉得我还是个有救的人,”柏意顿了顿,把头埋在安陆胸前,声音闷闷的,“安陆,我好喜欢你呀。”
安陆看着眼前毛绒绒的脑袋,有些无措,但柏意不给安陆反应的机会,突然抬起头来,语气很委屈:“你从来不主动联系我,给我的备注是柏意,我买给你的桃酥你转头就给别人,还说我只想睡你,明明是你不喜欢我,是不是?”
“不是的。”安陆很困难地发出声音,就好像学生时代很困难地从厕所的隔间里走出来,面对所谓的“男朋友”鄙夷的目光,“没有不喜欢你,但我没那么好。”
简而言之,不值得。
柏意看起来像是在生气,他靠得更近,让安陆没有再后退的余地。安陆听到柏意说:“你特别好。”
柏意的眼睛在灯光下透出清浅的琥珀色,看向安陆时,会把安陆拉进仿佛很多年前的时光里,没有狼狈收尾的“初恋”,没有走不出来的梦境。
耳朵被很轻的吻了一下,柏意像是在亲吻最宝贵的珍珠。
安陆觉得自己应该回柏意一个拥抱,但双臂却沉重的抬不起来,他又想起学校洗手台边,刺耳的语句:“我以为能把你当成女的,毕竟你长得挺好看,但是不好意思啊,好像不行。”
所以到最后,他只是放弃抵抗似的让柏意抱着自己,然后说:“先试试吧,柏意。”
安陆说试试,柏意理解为,他们在一起了,也可以称之为,恋爱了。
柏意在恋爱中要求的第一件事情是,安陆要把给自己的微信备注改成“宝宝”“曪囸小柏”诸如此类的风格,而不是冷冰冰的柏意。
但当安陆让柏意自己选一个时,他反倒患上了选择困难症,最后决定让安陆每个都用一遍,美其名曰“保持新鲜感”,安陆说:“那就还是柏意。”
柏意就拉住安陆的手,亲着他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安导演”。
安陆自觉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行》的剪辑还没完成,之后的送审、路演也需要他全程参与,于是便很难分心陪柏意更多。
剪辑室里,安陆看着百无聊赖的柏意,忍不住说:“要不你先回家吧,我要加会儿班。”
柏意摇摇头,趴在沙发上看安陆,发现安陆思考一些事情时,会不自觉地咬住下嘴唇,本来浅浅的唇色会被咬出一道深红。
于是浮想联翩,但柏意一点不觉得自己下流,情侣之间,下流一点怎么了。
影片的粗剪已经完成,安陆觉得效果不错,只是主题曲的选择一直没有敲定,同时作为编剧和曲作的何小叶发过来的几首小样都很好,但两人听了一遍,又总觉得少了一些东西,于是约好晚上见面好好沟通一下。
柏意听到安陆在电话里定见面时间,哀怨的说:“安导又要工作了吗。”安陆很抱歉地看着柏意,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他。
好在柏意是个很直接的恋人,不会让安陆苦恼许久,他挥挥手示意安陆过来,然后捧着安陆的脸靠近自己,躺在沙发上,看着安陆的眼睛。
安陆的瞳孔颜色很深,睫毛的阴影和小小的柏意清晰地倒映在里边,柏意伸出双手环住安陆的肩,轻轻地吻了上去。
他们之间,亲吻很少,每次柏意吻上去时,安陆都会有一瞬间的僵硬,仿佛过电,也仿佛在经历一件超出承受范围的事情,就像此刻,他睁着眼睛,似乎有些受惊。